明禅道:“你既然是我的朋友,我就不该怀疑你,更不该猜忌你,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说,我也不必问。”
裴麟道:“不错。”
明禅看向了明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门第六次开了。
这一次,门外站着的是羊。
他仍旧赤裸着上半身,裤子早已湿透,可他仍旧如同没事人一般,走到了屋子里,站在了明禅的身后,目光死死地盯着明生。
他身上的血流过胳膊,流过惨白的全身,流过那些诡异的纹身,流到那个散发着恶臭的裤子上,流到了地上。
明禅摇了摇头,再次叹息,“你带来了很多人,可你却忘了带一个很强的人,我只带了一个人,但他已杀光了你带来的所有人。”
明生的手在颤抖,杯子也在颤抖,杯子里的酒被他抖出去了一大半,但他还是把杯子送在嘴边,可酒还是流了下来,流在他华贵的锦缎绸子做成的衣服上,流在地上。
裴麟为他斟满酒,“很可惜,我有一个好朋友,你却没有。”
明生咬紧了牙,“就算杀了我,这批银子也不可能到你的手里。”
明禅道:“你放心,我的朋友如果问我要银子,多少我都会给他的。”
明生怒道:“可他终究是个外人!我三十年,疼爱你如自己的亲弟弟一般,你为何……”
“因为你蠢。”
明禅微笑着道:“从我出生的那一刻,你就是我人生里最大的敌人,杀了你,是我迄今为止最大的愿望。”
明生全身都开始颤抖,“为什么!我们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
明禅道:“因为我永远不会相信,你可以把总航运的权力给我。”
明生惊恐道:“我为什么不能给你?你是我的弟弟啊!”
明禅道:“因为我不需要施舍,我的一切,都注定是要抢来的,你的善意可能是刀,可能是剑,但若是我去抢,就一定是我的。你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么?抱歉,我不会。”
他喝了一口酒,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
但明生却永远无法睁开眼睛了。
他倒下的时候,似乎还没有从诧异之中苏醒过来,他仍然无法理解,为什么他必须得死。
明禅没有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拿起了一大坛酒喝了个精光,连一滴都没有流出来,但他的眼角已有了泪水,“不错,他说的不错,他对我,已是这世上所有的人加起来,都不足以万分的好。”
裴麟不语,只是看着他。
明禅继续道:“可他必须得死,这就是一个强大家族的生存法则,你说呢?”
裴麟点点头。
这个道理,他懂,他也必须得懂。
因为他的家族,比总航运,更加可怖。
明禅从嘴角里强挤出了一丝微笑,“我走了一年,为的就是找到羊,为的就是杀了他,这一年……”
他叹了口气,“还好,我只有一个哥哥,可我……也只有一个哥哥,你是我的朋友,你陪我喝一杯吧。”
裴麟摇了摇头,“我已不能喝了。”
明禅皱着眉问道:“为什么?”
裴麟道:“我能扛下来的毒,也就只有三杯,若是再喝第四杯,你唯一的朋友,就会被你毒死了。”
明禅猛地向后撤开,羊的手臂已经伸到了裴麟的面前!
可这一次。
一把剑挡住了刺过来的骨头。
裴麟的身侧,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红衣服的女人。
柳七。
明禅怒道:“你怎么知道我下了毒!”
裴麟深吸了一口气,叹道:“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的哥哥会替你下毒,若非你拿我的杯子,我都不敢想象,你提前服用了解药,可惜啊,可惜明生到死的时候,还以为你会和他好好相处呢。”
明禅哑口了。
裴麟低着头,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你可以骗得过他,完全是因为,他真的很爱你,可你骗不过我,因为你从未把我当过朋友,不是么?”
明禅道:“杀了他!”
但这一次,羊没有动。
明禅怒道:“杀了他!”
羊还是没有动。
他痴痴地看着柳七,看着她的剑,低声道:“你可是……”
柳七点点头,“韶阳剑仙,白寒山之女,白七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