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官吏赶紧起身拱手:“送堂尊。”
排衙一散,宋大力便领着何瑾来到了典史廨。身为县衙里的四把手,刁德一当然是有独立办公室的。
一进去,何瑾便忍不住看着里面的摆设,啧啧称奇。这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柜,无不是上佳的好东西。
看得出来,刁德一是精心装修了这间办公室的,估摸还想着就在这廨里坐到老。可谁知,躲过了朝廷六年两次的考察,都没被调任。结果,流年不利遇上何瑾这个小阴沟,一下子就翻了船。
何瑾先一屁股坐在了那檀木的官帽椅上,刚翘起二郎腿还未开口,便有小厮端来了一盏温热的茶水。
悠悠抿了一口茶后,何瑾才环顾着底下那群胥吏道:“大老爷新任命我署理这典史一职,那我也有样学样,先来新任一位攒典。”
说着,他一招手打了个响指:“出现吧,韦哥,让这伙人好生颤抖一番!”话音落下,早就等了半天的典韦,昂然走入了典史廨。
猛恶的面容、魁伟的身形,以及前世百战沙场的剽悍勇猛之气,顿时引得典史廨里的空气,似乎都在呼啸着乱窜。众胥吏衙役脸色不由齐齐一变,纷纷后退着散开。
唯独宋大力倒是挺高兴,还笑呵呵地对典韦打了个招呼。
攒典这个职位,说白了就是典史的副手,权职自然不小。之前是黑户的典韦,自然没资格充任的。
不过入了县衙就有这个好处,何瑾只写了一份承保书,便让户房将典韦、徐渭两人的户口落在了太平县。
可何瑾这个任命一下来,皂班班头王德全又一下炸了:“不行,我不同意!李攒典不过因伤卧床,你凭什么便撤了他的职?而且,攒典就是被这人打伤的,师爷如此行事,分明就是在跟我们三班衙役作对!”
王德全一鼓噪,那些衙役们也找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口助威。整个典史廨一下跟菜市场一样,毫无法度,杂乱无章。
可何瑾和典韦也不阻止,一站一坐地冷眼旁观,就由着他们吵闹。
见正主儿不回应,这些人叫嚷一番后,也觉挺尴尬的。
最后,王德全又作为代表总结陈词,斜着眼睛一副晓以利害的架势,劝诫何瑾道:“师爷,你若执意如此,可是会寒了众兄弟们心的,需好好考虑考虑才是!”
直到这会儿,何瑾才微微坐正了身子。
可下一瞬,他忽然厉声一喝,直接将案桌上的茶碗抓起向王德全砸去:“谁是你兄弟!我乃大明朝的勋贵子弟,有头有脸的人物,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跟我称兄道弟?”
“你,你!.......”王德全没想到何瑾如此霸道蛮横,一时气得面皮都紫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上一任攒典是你的小舅子,你想替他拔份是不是?”何瑾此时面如寒铁、语出如剑:“就你们那点龌龊心思,少拿我面前丢人现眼!”
“排衙的时候,那狗屁攒典都敢不来,什么意思大老爷能不清楚?不就是他之前想兼任典史一职,大老爷没同意,想落一落大老爷的面子吗?”
“怎么,求情的时候能跑主簿、县丞、县尊那里上蹿下跳,今日排衙的时候,就因伤动弹不得了?”
被何瑾戳破心思,王德全只是羞恼,丝毫没有愧色:“哼,那又如何?你是堂堂勋贵之后,我们招惹不起。只是,惹不起我们还躲不起吗?”
“我倒要看看,没了兄弟们的扶持,你如何将这三班给撑起来!”说着,王德全大手一挥,对着那些衙役们呼道:“兄弟们,我们走!”
然而,何瑾却很是怪异促狭地笑了,来了一句道:“谁告诉你们,我来要将这县衙三班撑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