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众的骚乱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人都是怕死的,一下子来个猛料,没几人能冷静。
如何把真相公之于众又不大问题,这是一门学问。
李沐不晓得,只知道先关门,人不乱跑才不会出现更多状况。
大冬天的,平头百姓能往哪里跑?
何况还是雀鼠谷这种地方,南北都有关隘,瞎闯只会被抓。
又想逃命又不想被抓,只能往山里跑了。
现在天寒地冻,毫无准备的进山,大概率也是个死。
所以李成功对神使的交代没有异议,对其说的“阵痛期”表示理解。
他站在县衙的观风台上无所事事,维持秩序的人都派出去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各家男丁过来。
这里能清楚看到南北城门下发生的骚乱,也能看到县城全貌。
望着那不过两丈高的夯土城墙,下意识与初阳城那高大坚硬的水泥城墙做比较,感觉非常没有安全感。
要知道,初阳城的城墙不仅高,还宽。
一丈有余,并行跑车都不会影响守在女墙边上的士兵。
半个时辰后,随着一些故意诱发打砸、趁机浑水摸鱼的地痞流氓被擒拿关押,灵石县重新稳定了下来。
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衙前街才站满了代表各家各户的男人或男孩。
他们的脸上都带着愁容,仿佛下一刻就要死掉一般。
观风楼上的李成功高声与下边的人说:“诸位,此次召集各位前来,并非强征,而是需要说明一些情况。众所周知,那粘罕在大同筹备粮草,不日便会率兵南下……”
他把这一带即将要面临的状况复述了一遍,然后告诉他们金兵攻下太原府,冲破阳凉北关的后果。
“被金人掳去做奴隶。脖子上拴根绳子,没有衣衫遮蔽,趴在地上像狗一样对金人摇尾乞怜,才能得到一碗泔水充饥。”
“若是惹金人不高兴了,轻则辱骂,重则殴打折磨。运气好一命呜呼得以解脱,运气不好拖着个半残身子过下半辈子。”
这些说得可怖,引得众人满脑子都在想着南逃。
“听到这,大伙肯定在想,俺在金兵来之前走掉不就好了。”
李成功哈哈一笑,慢慢分析逃出灵石县会发生什么。
在南方有亲戚投奔的倒也还好,但若没有,那便是流民。
流民如何不受待见,生活如何如何差,会遇到的各种奇葩状况。
他一一告知民众。
“县蔚大人,又不是非得往南边逃,俺们躲进山里,等金兵走了再回来不就行了。”
有人大喊,不少人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纷纷附和。
还有人呐喊:“对啊!放俺们去山里,关了城门把俺们困在一起等死,就不怕遭天谴吗!”
李成功压手示意安静,反问道:“如今天寒地冻,进了山,你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冻死饿死?”
“俺家有足够过冬的粮食,不劳您操心。”
“山中有豺狼,还有大虫,这些猛兽会吃人,你该如何应对?”
“俺家人多,再不多招呼些朋友躲一块。哪怕打不死,也能吓跑它们。”
“你觉得你朋友家吃得好,向其索要对方又不肯分享给你呢?”
被问那人皱眉,说:“俺怎会是那般的人。”
“若你所谓的朋友是呢?”
沉默。
显然他认识的人里,有这样的人。
又或者他意识到了,这世间最可怕的其实是人。
李成功哈哈一笑,又抛出一个问题:“就算你们逃进山里的人侥幸活过了这个冬天,那么今后呢?”
“无人守城,将灵石县拱手让给金人。人家占据了这处地方,肯定不会轻易离去。届时你还下不下山?”
“下山,会被金人抓做奴隶。不下山,就只能成为山间野人熬一辈子。”
一阵骚乱过后,还是那人。
“县蔚大人,您这般说,金兵南下,俺们岂不是没有好的活路了?”
“有!”李成功斩钉截铁道:“抗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