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又向嵇筠问道:“若调他们尽往长沙听令,此地应当留谁驻守?”
这事本不用征询嵇筠的意见,但他担忧嵇筠对武将的态度,所以还是想尽量满足嵇筠的要求,以免文武不和,贻害大局。
嵇筠本以为李过全军都会留在荆西,所以才主张尽快派员接管,如今见皇帝要把主力都调走,早已心惊不已,闻言赶忙说道:“若论主将,帅标右威武将军李友是陕西人,老二队出身,资历老,有将才,忠勇可靠,堪当此任,但是荆西地域广阔,地形和敌情都很复杂,李友本部兵马太少,恐怕难以支应,必得多给兵马,方能人尽其才,确保荆西安全。”
李友名如其人,有些像田见秀的性格,宽和友善,不与人争,进取略显不足,守成却绰绰有余,如果和嵇筠这样的人搭档,也许是个不错的人选。
李自成知道嵇筠有自己的小九九,是想选个听话的将军随他经营荆西,但是不得不承认,他对荆西的认识很准确。
荆西地区从最东边的松滋到最西面的巴东,全长将近六百里,完全当得起“地域广阔”这四个字,而在如此广阔的地面上,巴东、归州、兴山位于长江三峡地区,山高路远,水险林深;宜都、枝江、松滋位于江汉平原,湖泊星罗,水网交织,垸堤纵横;夷陵、当阳、荆门、长阳则分别处于西陵山、荆山、大洪山和武陵山的余脉向江汉平原的过渡区,境内山地、丘陵、平原应有尽有,恰好是整个荆西的缩影,说荆西地形复杂,一点都不为过。
复杂的不仅是地形,荆西的敌情同样也很复杂,巴东以西有明军和张献忠的大西军,还有盘踞川北一带的土匪武装“摇黄十三家”,荆州、武昌、襄阳则是清军的地盘,可谓是四面受敌,左右皆困。
要守卫这样一个地区,请求增加兵马并非是无端妄言,可是李自成却另有打算,当下不置可否,打岔道:“此事待众将来时再议不迟,先去营里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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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中已经在流传皇帝来了,如今终于见到本人,将士们全都兴奋异常,李自成所到之处自然受到热烈欢迎,但是囿于军纪,却也没发生拥聚围随,将士们只在原地施礼,往往眼中含泪,语带哽咽。
李自成也有些动情,觉得当代的拱手礼难以表达心情,下意识地行起了后世的举手礼,将士们虽然从没见过这种礼,却也能感受到那种庄严郑重,一个个越发的凝重肃穆,无意中竟然形成了一种现代阅兵式的感觉。
一圈转下来,李自成虽然走得缓慢,不时也会跟将士们寒暄几句,但大多都是一走而过,只在伤兵营、家属营和火炮营逗留了很长时间。
其中火炮营未免太过寒酸简陋,重炮一口没有,口径二寸二分的小号威远炮只有一门,其余都是四号佛郎机和虎蹲炮,看来跟他率领的东路军一样,由于转运困难,重炮都不得不丢掉了。
家属营则比较凄惨,老而失子、幼而丧母的情况比比皆是,大家的情绪不是低落,而是麻木,当他们拉着李自成哭诉的时候,让他感受到的不仅仅是痛失亲人的悲伤,还有对前途和命运的迷惘,这深深地刺痛了李自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