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交给老和尚的银票并不多。

只有五百两。

事实上，他今天带来的，有四千多两银票，本是想直接交给智相和尚的后人，完成嘱托后，剩下的事就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了。

但是在看到这些孩子后，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担心会有人吞没了钱财，让这些孩子无处容身，又成为下一个法华寺。

所以，他只给了五百两，不多不少，估计也够寒山寺这些僧众和孩子一年开销。

等到明年此时，他会再来一趟。

直到这笔钱花光。

也算是对得起智相的一片苦心了。

“施主慈悲，贫僧替寺中上下，拜谢大恩。”

老和尚收下银票后，躬身拜谢。

陆沉却是不敢受。

扶起他道：“这份功德，我受之有愧，不过也是受人所托罢了。还请方丈善待这些孩子，以后每年今日，我会再来。”

处理完这些事后，陆沉便打算离开。

临行前，老和尚却是拿着一个信封追了出来，道：“那位师兄曾言，若他归期未至，应会有一位善人前来捐赠财物，并嘱咐贫僧，将此信交给他。”

智相留下的信？

这家伙，怕是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有落网伏法的那一天吧？

他留下的这份信，也不是专门给自己的。

而是留给替他来送钱的人。

只是不知信里写的是什么。

陆沉不动声色地接过信封，临走时，老和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开口问道：“大人，我那师兄，不知去了何处啊？”

他心中其实早有准备。

师兄孑然一身，又从哪里每年弄来这么多的财物？

如今失约，怕是再难相见了。

陆沉听得他的询问，脚步微微一顿。

终究还是不忍将智相的诸般恶业公之于众，至少，在这些僧人和孩子眼里，他是一个好人。

“求仁得仁，自是身在极乐。”

“大善。”

老和尚微笑合十，然后深深一躬，眼角有泪水滑落……

……

什么是善？

什么又是恶？

从寒山寺回来的路上，陆沉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这个问题。

本以为来这寒山寺，只需要将钱送给智相的后人，自己就算是完成了嘱托，这件事也该告一段落。

谁知道，此间却有如此内情。

让他一时间都不禁感慨万千。

不过很快，他就平复了心情。

善也好，恶也罢，人都已经不在了，追究这些并无意义。

放眼整个天下而言，小小智相，不过只是江河中的一朵浪花，放在历史长河中，更是如同尘埃。

百年之后，谁还知道世上曾有这么一个人？

也自然不会有人知道他的是非功过，善恶又重要吗？

终归不过是尘埃，随风飘散罢了。

陆沉不想变成尘埃。

智相留下的那封信，他已经在路上拆开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