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
烟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到了南京,不去秦淮河边游玩一番,那几乎是等同没来过南京。
陈三秋自然也是曾经慕名在这里转过,在夫子庙,在钞库街,在大大小小的青楼酒肆里,领略过南京的繁华。
不过,也仅仅是领略而已,图个新鲜,去了几次,陈三秋也没了多大的兴趣,眼下他虽然小有身家,但是将钱财丢在这些销金窟里,丢在那些虚情假意的姐儿身上,他感觉没多大的意思。
他若是真是喜好这些,在北京青云楼就够他流连忘返的了,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来这里寻开心。
所以,去了几次之后,陈三秋就没去了,但是他没想到,袁彬直接是领着他往秦淮河这边而来,熟门熟路的仿佛已经往某个地方来过无数次一样。
嘴里调侃着袁彬,他心里却是微微有些警惕。
袁彬和他是同来南京的,按理来说,也是人生地不熟的,而对方的脾性,他也不觉得对方如一个色中恶鬼一般,可这架势,这家伙是个常客啊!
“咱们这是去哪里,不是要去那边的画舫吧!”
他呵呵打趣道:“夜游秦淮,袁老哥端是好兴致!”
“就在前面!”袁彬回头笑了笑,却是没有往那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地方引领,而是脚步一转,径直朝着秦淮河畔那一溜幽静的院落而去。
和热闹非凡的那些青楼酒肆比起来,这些院落不仅仅幽静,甚至显得有些诡秘,几乎没一个院落门前,都挂着两盏灯笼。
灯笼上有字,隔得远了,陈三秋看不清灯笼到底写的什么,不过,他大致猜得出来。
半掩门!
他眼神奇怪的看着袁彬,他没想到,袁彬居然好这一口。
所谓的半掩门,那自然是比不上青楼上台面的,一般来说都是指的私娼,暗娼,有些女子自己在家打开门来迎接客人,赚钱那皮肉之资,就是称之为半掩门,也有叫暗门子、半开门之类的。
有的甚至是夫妻二人,女人在屋子里接客,男人招揽生意,总而言之,这类暗娼和青楼女子比起来,不仅上不得台面,而且风险极大。
那些灯笼上的字,显然就是这院子里姑娘的字号,当然,或许也有表示此刻院中有客人没客人的意思,具体如何,陈三秋就不大清楚了。
袁彬将他领到一处院落门口,抬头看了看门楣上挂着的灯笼,然后轻轻的敲了敲门环。
几乎是敲门声刚落,院落的门就吱呀一声打开来,一个脑袋探出来来,看了看外面的人,然后对着袁彬点了点头。
“陈兄弟,请!”
袁彬微微笑了笑,当先走了进去!
陈三秋脸色古怪,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他可是真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会和另外一个男人一起,同时光顾某个半掩门的姑娘。
这也太不讲究,太恶心了一点吧!
见到他没动静,袁彬转身奇怪的看着他:“进来啊,有人等你很久了!”
他脸上挂着笑容,似乎有些认真,但是陈三秋总觉得那笑容有几分淫荡的意思,没看出来啊,这袁彬一脸正气的,居然是这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走了进去,他想清楚了,真要是自己想的那样,那自己也不能让袁彬难堪,大不了给他结了嫖资走人,哥们真的不好这一口啊!
走进院落的小门,他轻轻的咦了一声,里面居然别有洞天。
进门之后就是一片竹林,小路蜿蜒其间,小路的尽头,是一处二层小楼,而此刻二楼上,灯火映照下,有人影晃动。
袁彬径直朝着小楼而去,陈三秋回头,开门的仆役此刻已经关上们,正微微低头站在那里,也看不清他的面容。
跟随袁彬走上二楼,陈三秋又是一愣,二楼有人,有一桌酒席,桌前坐着两人,两个人都是男人。
听得脚步声响,两人提起头来,正笑吟吟的看着走进来的二人。
“幸不辱命,钦天监的陈兄弟我请来了!”袁彬朝着二人拱拱手,转身对着陈三秋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是盐运衙门的李巡检李通,这一位,是兵部清吏司的胡主事,胡越!”
他哈哈大笑:“都是好朋友来着!”
“李巡检,胡主事!”
陈三秋也笑着拱拱手,心里却是大汗,好像自己岔了,袁彬带自己到这里,并不是照顾某个姑娘的买卖,是真的要介绍人给自己认识。
嗯,或者是介绍自己给这两人认识啊!
“早就听袁总旗说过陈巡查的大名了,让他引见一下,他还一直扭扭捏捏!”那兵部的主事显然是一个爽朗之人:“在京城的时候,让他办点事情,他可没这么不利索的!”
几人哈哈笑了起来,陈三秋也不客气,在桌边坐了下来。
寥寥几句,他就和这两人熟络了起来,对方似乎真的有心和他结交,言语之间自然是融洽无比,几巡酒过后,几人已经仿佛是多年好友一般了。
一个是盐运衙门的巡检,一个是兵部的主事,虽然是南京的兵部,但是也是一个主事。
都是官不大,但是手中权力不小的那种,陈三秋一边应付着对,一边却是在琢磨着,这两人显然和袁彬是旧识,并不是在南京才认识的,言语之中,几人说的都是北京的旧事,那来历也不难推断了。
这都是从北京过来在南京做官的,就如同他这个钦天监的巡查一样。
从这一点说来,这屋子里的所有人倒是还真的有聚在一起一点都不显得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