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别无选择

火焰逃生魔术需要道具箱配合。

在灯光的照耀下，舞台的升降台缓缓上升起来，一个棺材大小的木盒升上了舞台。

升降台还在继续往上升。

它是由一层薄薄的地板和四个棍子支柱组成的，地板下空空如也，观众们可以轻而易举地看到木箱几乎是孤零零悬在半空中的，没有任何可以逃生的空间。

灯光只打在木箱上。

那是降近十米高的地方。

有几位工作人员有走上舞台，在黑暗中为黑羽盗一搭出了一个可以一步步走到升降台上的小楼梯。

黑羽盗一又回首看了过。

他一定对黑羽快斗的位置烂熟于心，才会一次次那么精准，只要稍一侧首，便能于黑暗之中，与黑羽快斗和白水对视。

罕见的，他没有立刻开始魔术，而是沉默了几秒。

从宣布火焰逃生魔术开始，便一直兴奋着冒出小小激动议论声和欢呼声的观众席不由得逐渐安静了下来。

他们误以为黑羽盗一是在等待安静。

灯光不是直接打在黑羽盗一的身上的，他站在边缘位置，身影隐隐被散出的灯光照亮，细节的表情都隐于了光明与黑暗的交织处。

有一种微妙的、令人本能不安的气息浓郁起来，在黑羽盗一收回视线，转头踏上楼梯的瞬间达到顶峰，正如黑暗中几乎微不可察的蛛丝。

没有一位观众察觉到，所有人都注视着一步步向上迈台阶，宛如走向天堂之门的黑羽盗一。

幼年的白水有些不安，再次询问：“……你真的没有恶作剧？”

他警惕了起来，像是一只敏锐的小动物，从声音听起来随时可能见势不妙直接溜之大吉，视线却还在紧紧地盯着黑羽盗一，“等一下，你父亲不会突然点名你上去表演亲子魔术吧？”

站在舞台上，处于观众的焦点之中，还要伪装出黑羽快斗的开朗笑容，是绝对会令白水有些不太自在的事。

黑羽盗一其实有些异常。

异常到幼年的白水和黑羽快斗绝对察觉到了，但又因为缺乏重要线索而仿佛处于一片迷雾之中，哪怕不安在越来越浓郁，也猜不到即将发生什么。

黑羽盗一没有再回头。

他走到楼梯的中间部位，才开始开口说话，语气轻缓，腔调优雅，仿佛还是一位掌控全局的优秀魔术师，“许多观众都曾见过我的火焰魔术，因为一位朋友的精巧设计，我其实相当喜欢火焰，”

是‘绯红之泪’。

黑羽盗一在说那枚镶嵌着照片、饱含爱意的‘绯红之泪’。

他仍然没有回头，一步一步地踩着阶梯向上，有低微的脚步声顺着话筒扩大，低低地传遍全场，像是一只对暗中蛛网毫无所觉的猎物自投罗网。

不是不想回头，是无法回头。不是一定要选在这一刻，而是只能选在这一刻。不是想在亲生孩子的面前残忍假死去浪迹天涯，而是必须在蜘蛛找上门的时候，毫无反抗地去死。

因为他是黑羽盗一。

假如他只是怪盗基德，那毫无顾忌，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动物组织玩弄于股掌之间，可以一次次有意盗窃动物组织的目标，故意激动动物组织，令对方集齐全组织之力和怪盗基德进行博弈，游刃有余进行着游戏。

哪怕认真而言，动物组织是一个隐藏于黑暗之中，蛰伏在人间的阴影之下的危险组织。

怪盗基德的机动性可是很强的。

只需一人，便可跨过漫漫长夜，像是一道白色奇迹般闪现着取走目标物品，也可以随风消逝在敌人的包围圈中，等天亮起，太阳的光芒照耀世间，怪盗基德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间，哪怕是再厉害的敌人也无法找到这位月光下的魔术师。

可是，他还是黑羽盗一。

他还是拥有自己深爱着的妻子、拥有自己深爱着的孩子，有着致命弱点的黑羽盗一。

怪盗基德有很多种选择，黑羽盗一只有一个选择。

那便是在动物组织的目光垂落到自己身上时，借机金蝉脱壳，远走高飞，离自己的妻子和孩子远远的，不牵连他们。

作为弱点，黑羽快斗知道。

但……

他无声地凝视着黑羽盗一，跨越十年的时光，安静地注视着自己父亲的背影。

那道背影迈进了灯束之中，再回首看向观众席时，脸上已然是属于魔术师的优雅微笑，语气轻松，“而今天，我要表演一个有些不讨喜的火焰魔术了，希望那位朋友在得知我居然在以他喜爱的火焰构造出一个逃生魔术、还屡次表演的时候，不要生气。”

“毕竟，”他调侃，“逃生魔术很晦气，不是吗？万一——”

万一魔术师表演失败，那就变成命案现场了。

这个打趣对魔术师而言不太友好，但说话的人是魔术师本身，观众席便被逗笑了，响起了一阵阵的愉悦笑声。

黑羽盗一微笑，他打了个响指，“麻烦把楼梯推走吧，接下来，我会进入这个箱子，”

他还是在看着观众席，却没有再向自己孩子的方向看一眼，带着轻松的微笑躺进了木箱中。

木箱关闭。

舞台的灯光暗了下去，但只暗了不到一秒，便有新的光源亮起，是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