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传话太监吓得大气不敢喘,只见萧靖禹眼中闪出冷芒,声调里也透出了杀气:
“再打!
!”
二人退出殿外。
段临又在百官面前受了三杖,鲜血迸溅,群臣激愤。
都察院右督御史高举奏疏,跪行数步到了最前排:
“我大周尚无杖毙谏言之臣的先河,求圣上念在段临为国尽忠多年,网开一面!臣等求见圣上!还望公公通传!”
传话太监道:“各位大人若要进言上奏,等晚朝时辰到了自会面圣,这规矩可乱不得!”
“若要等到晚朝,那就什么都迟了呀!”国子监祭酒大声回道,“段大人不过是参奏阁臣,先帝在位时亦有先例,无非是贬黜罢官,何至于此啊!”
“自古刑不上士大夫!圣上如此,就是不顾大周臣子的体统!君臣恩礼何在?”大理寺少卿风雪迎头,依旧高举奏疏,“六卿贵重,不宜以细故辱!求圣上网开一面!”
礼刑二部的官员更是众口同声:“我们要面见圣上!求圣上网开一面。”
“求圣上网开一面!”
庄重肃穆的午门前,原本安静异常,此时却因为百人齐声一吼,声震苍穹,惊得城门上的宿鸟四处飞散。
在午门前当值的神机营中军将领,都是刚调过来的新人,还从没见过这等场面。面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读书人,手中刀枪也没了用武之地。
只有隔岸观火的刘元海心中焦急,却只能无奈摇头:“他们越是这样,圣上就越不会饶了段临!”
果不其然。
御座上的皇帝萧靖禹哑笑两声,只回三个字:
“继续打!
!”
又是三杖落下,段临已彻底昏死过去,不知生死。
一直沉默无声的陆云礼再也无法做事不理,就算触怒天颜、连累刑部、甚至连累陆家,他也要为老师讨一个公道。
“圣上容禀。”
陆云礼撩袍跪地,面露毅然之色:
“老师纵有千错万错,也全因微臣无能,未能为蔡察洗刷冤屈。还请圣上念在老师对蔡察是关心则乱的份上,饶他一命。哪怕是罢官流放,也好过因此失了臣心,致使君臣离心离德。”
“他关心则乱?”皇帝萧靖禹冷笑一声,将手覆在面前的奏疏上,“那陆卿,你来告诉朕!段临口口声声说,蔡察是冤枉的!既是冤枉,为何山西贪墨桉的桩桩件件都有他参与?他如今人虽疯了,可经手的龛印批文又为何摆在这里?”
皇帝萧靖禹的语气有些无奈。
他看着陆云礼,将手从参奏蔡察贪墨的奏疏上抬起,身子缓缓靠在龙椅靠背上:
“朕又何尝不知蔡察清廉守法、忧国忧民。不然何必在他蒙冤入狱之时,命你亲去山西提人到京城来?可到头来,你又是怎么办的差事?陆卿方才说自己无能,朕觉得有理。不然,段临也不会束手无策,顶撞于朕。”
这番话,并未掺杂半分怒意,却字字都如刀般戳进陆云礼的心里。
圣上今日廷杖老师,原来是要敲山震虎。
亏得他以为,自己在谋一盘大局,却不知自己在无形中,早已走入了别人的棋局。
几乎不用思考。
“七日。”
陆云礼脱口而出:
“若七日后,刑部再审不出蔡察贪墨桉之原委,微臣愿自请辞官,代老师受过!”
萧靖禹没有说话,看着陆云礼的眸子缓缓蒙上浅浅的霾色,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殿内气氛紧张,殿外却传来一声清脆的问安:“儿臣给父皇请安!求父皇饶过老师!”
而后,几乎吓破胆的内监小跑进来,颤着嗓音回禀:“禀圣上,太子殿下跪在殿外求见,奴婢拦不住殿下,还请圣上示下。”
殿内众人面色各异。
太子萧方霁的声音却未曾间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儿臣虽不再受教于恩师,可也断不会看着恩师含冤受罚......”
“好哇。”
萧靖禹眸中霾色缓缓褪去,逐渐透出坚冰般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