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85、第八十五回(1 / 2)红楼之昼暖新晴首页

而今日的事, 在大观园中虽说不至于掀起轩然大波, 但是却也有不少人多了许多话题。

潇湘馆里,紫鹃为床上的黛玉整好纱帐,而后听黛玉道:“珍珠姐姐出去了, 倒是好的,她总想着一家子团聚, 如今总算是好了。”

紫鹃道:“是啊,她这段时日病的这样, 每日愁容满面, 我看得都心酸。”

黛玉道:“她素日的言语,我便知道她不是想留在这里的。”

紫鹃奇道:“这话怎么说?”

黛玉道:“你竟没注意么,往日她称呼二哥哥可不同其他的丫头们直叫‘宝玉’, 都是称‘二爷’么。……”

紫鹃想一回, 方笑道:“往常倒没注意,姑娘这么一说, 我才想起来。”

黛玉道:“身在富贵之境, 又能有几个人心台清明的?故我才说她好。”说罢,想到今日珍珠与孙氏母女情深,虽未曾有一丝接触,但关怀之情溢于言表,不可谓让人不心动。黛玉想着, 不由叹了口气,忍不住拿出枕头底下放着的那封不知看过几遍的信来,小心翼翼地拆开, 又细细看了一遍。

“……我儿且暂放宽心。事出突然,为父之行程只得推迟数月。但快则中秋,慢则冬至,为父定然上京,与我儿团聚。今岁除夕,父女共聚天伦之乐……”

看着看着,不由将眼圈儿又红了。

紫鹃见了,忙劝道:“好姑娘,快别睡哭了,仔细明儿抠?了眼睛,老太太问呢!”

黛玉方才又小心将信收了,放至枕头底下,合目而睡。

紫鹃躺在外面值夜的床上,看着床幔之中俏丽的身影,暗暗叹了一口气。

秋爽斋

探春枕在榻上,沁凉的芙蓉簟也不能缓解心头的燥热,止不住翻来覆去。

上夜的侍书小心道:“姑娘,天不早了,早些睡吧!”

探春好半晌不言语,侍书只当她睡着了,不想又忽然听她坐起身来。侍书忙起来,隔着轻纱帘子,就着淡淡的光线,只见探春抱膝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如一尊塑像一般。

侍书道:“姑娘可要吃茶?”

探春似才回过神来,道:“嗯,有些渴了。”

侍书忙起来,下去盆内洗了手,先伺候探春漱了口,方倒了温茶来与探春吃。

探春吃了几口,便罢了。侍书见她面上沉得如霜一般,一声不敢言语。

探春便道:“你睡去吧!”自己复又躺下。

侍书答应着,却不敢睡因伺候探春最久,知道她素来有烦心不顺的事,夜间便觉难以入睡,且总觉口渴要饮。故只趟在那里一动不动,细细听着里面的动静。果然后夜探春又起了数次,且一晚上都听那里面细细的翻身声,直至天明。

紫菱洲

门外石阶上,司棋面有倨傲地看着迎春的乳母道:“天也不早了,嬷嬷怎么这会子来了?”

迎春乳母笑道:“有日子没见姑娘了,想得紧,就来看看。”

司棋掩嘴一笑,道:“哟,难为嬷嬷想着,只是这会子都什么天了?姑娘都睡下了,明儿再来吧!”

她乳母笑道:“姑娘睡觉总不安稳,需得人拍着才好,我做惯了,晚上就由我上夜吧!”

司棋和小丫头们等人笑得前俯后仰,迎春乳母面上便讪讪的,道:“笑什么笑?一点规矩都没有,仔细我告诉姑娘揭了你们的皮!”

司棋冷笑道:“嬷嬷说的是哪个年头的话?这紫菱洲上下,谁不知道我们姑娘睡觉最不耐烦人吵着的?但凡有一点声响,就睡不着呢!”

迎春乳母脸上涨得通红,她媳妇玉住儿家的听见消息赶来,见婆母年老昏聩,半夜三更在迎春屋前吵闹,只急得直跺脚,忙上来拉了婆母下去,悄悄塞了个戒指儿给司棋,赔笑道:“司棋姑娘别生气,我们婆婆吃了两杯酒,就糊涂起来。扰了姑娘们的休息,还请姑娘看她年纪大了的份上,别与她一般计较才是。”

司棋随手便将那戒指递与小丫头,冷笑道:“既是老糊涂了,便该好生在家养着才是,如何还敢出来闹的?若不是看你奶过姑娘一场,我们便回了姑娘,头一个拿你们开刀!”

玉住儿媳妇唬得面上都变了,道:“姑娘息怒,姑娘息怒。”

司棋又道:“还不回去?难不成叫人家看姑娘笑话,你们才高兴?”

玉住儿媳妇听了,慌忙扶了婆母走了。

司棋见了,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来,轻咳一声,将笑意抿去了,道:“关门睡觉!明儿还有得忙呢!”

蘅芜院

薛宝钗将最后一针的鸳鸯图绣完,方放下针,揉揉酸涩的眼睛,唤了莺儿来打水洗漱。

一时躺下,想起今儿在贾母上房散了后,薛姨太太说的话来:“珍珠这丫头素来是个油盐不进的,反倒与林丫头交好。出去了倒好,省了咱们多少事!她是宝玉屋里的老人了,她既出去,便空出一个名额来。看如今的样子,怕是直接从宝玉屋里提一个人上来的样子多些。你怎么看?”

宝钗道:“妈说得很是,我看着那些丫头,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不过依着姨妈素日选丫头的眼光,看来是选麝月无疑了。”

薛姨太太笑道:“我也这么想。还是我儿想得长远,早早舍了这不听话的珍珠,反倒选了二等的麝月。她早受了我们的恩惠,如今长进了,便越发贪了。宝玉身边咱们也能伸进手去,行事也愈发方便了。”

宝钗想到这里,又看看那绣的如真的一般的鸳鸯戏水红绫肚兜儿,面上不由红透了。

宝玉唉声叹气地睡不着觉。今儿麝月上夜,便披了衣裳掀了帐子到宝玉床边坐下,道:“宝玉,你是怎么了?”

宝玉拉了她的手叹道:“你说珍珠姐姐怎么竟要出去呢?”

麝月目光一闪,笑道:“你又糊涂了不是,珍珠姐姐是如今家里好了要来赎她出去的,是回家享福去了。难不成要留这里做一辈子的丫头吗?”

宝玉道:“在这里一辈子有什么不好?咱们一处顽一处吃,不比一个人在家受苦好么?我明儿就去回老太太,不让她回去了。”

麝月一听这话,惊地心都跳出来了,忙道:“这可使不得。”

宝玉奇道:“为何使不得?她既是我家的丫头,放不放都是老太太、太太一句话罢了。”

麝月暗暗叫苦,小祖宗,这时候你怎么这样清楚起来了?急中生智,忙道:“二爷今儿不是在的么?听说珍珠她娘身上不大好,只怕没几年好活头了呸,你娘才没几年好活头,你全家都没几年好活头!赎了她回去,一家子团聚,指不定她娘的身子就好了。珍珠姐姐素日看起来就很惦记她母亲哥哥的……”

宝玉道:“那把她母亲哥哥都弄进来不就好了?”

哎哟喂,麝月的心拔凉拔凉的,这想起一出是一出,宝玉的贴身丫头的心酸故事,若以此为题出一本书,那厚度是不是要比城墙还厚?

麝月急得没法,真想直说,你要再把她弄进来,我怎么办?

但对宝玉只能劝诱,不能硬逼。

麝月想了想,道:“你又说糊涂话了,难不成为了个珍珠姐姐,要把人家一家子都买进来吗?当初珍珠姐姐是穷的没法子了,才卖进府里来的。可终归都是正经良民出身呢,谁甘心做个丫头奴才的?二爷便是喜欢她,想留了她下来,也该想清楚才好。不说老太太、太太已经应了人家,不好反口的。况姐姐一心想回家。你偏要留了她下来,她娘若是见不着女儿,因此有个好歹,岂不是你的罪过?若是老爷知道了,可不得了呢!”

对付宝玉的唯一方法只有他老子。

果然贾政一出,谁与争锋。

宝玉立即就乖乖的了,道:“哎哟,我不留她了还不成么?可不能告诉老爷去。”

麝月很满意地笑了,道:“我哪里找这不痛快去。只是二爷自己更该小心些才是,有多少眼睛盯着二爷呢!同我们私下说说笑笑便罢了,到了外面可不能这么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