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城郊外不足一里的丘坡上,一个身披鲜亮盔甲的男子双臂叠放在胸前,依靠着马肚站立,显得极其不耐烦。边上还有一名没有披甲的黑衣男子,端坐在马背上,直直的望向城中,许久没有转移过视线。
军官扮相的魁梧男子实在有些沉不住气,甩着鞭子来回踱步,越想越急,最后一巴掌拍在结实的马腚上,那战马也不见撒腿狂奔,只是站在原地“委屈”的嘶鸣一声。这当主人的又开始心疼,替它揉了揉,不满的对着边上黑衣男子道:“等什么等,再等下去那恒州的长公子就要被常家人抓走了,我们岂不是白折腾?这好处不能让常家全占去!”
黑衣男子体态清瘦,年纪轻轻额上便生出一缕白发,格外醒目。他鼻梁高挺,眸似星辰,若不是两道剑眉太过盛气凌人,必然是位儒雅俊逸的公子。黑衣男子名叫魏白鸳,是祁廉府的一位幕僚,善于谋略,深受府主大人信赖。这次调兵暨城的行动,也由这位不到三十而立的年轻谋士全权主张,即便是边上这位手握三千轻骑的奉阳都尉也只能俯首听令。
魏白鸳不愠不火的淡淡道:“按兵不动。”
奉阳都尉马吉方当下大怒:“姓魏的,我看你是诚心想把那个段元亨往常家手里送,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常家的奸细,本将带五百骑来可不是陪你在这吹西北风的,不能等了,给我传令下去,随我入城,生擒段元亨!”
马吉方刚要翻身上马,魏白鸳不紧不慢的从袖中掏出一块漆黑令牌放在他面前,再次淡淡道:“违抗军令者,当斩。”
马吉方瞪目一看,竟是府主大人亲令,顿时没了厉气,冷哼一声,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抓起一把雪狠狠一拧,随后放入嘴中。
魏白鸳收回令牌,也不管对方听不听的进去,只是自顾自说道:“段元亨不带兵卒又不刻意隐藏身份来祁州,不是找死就是有所依仗。府主大人也只是想探听虚实,并不一定真要捉拿段元亨,调动五百骑的用意,震慑多于实用,好让其露出马脚罢了。原本以为三家谁也不会轻易出手,却没想到常家敢先行一步,这确实在我意料之外。不过已经这么久了,常家人还没有出城,多半是起了变故。常云超带来百名精锐,论单个战力尤在你这五百骑之上,如果常云超的人都折损在城中,那么就算换作是你,一样要死伤过半。再者常云超此人武功远胜于你,他要是都不能活着出来,你去有用?”
马吉方虽然性情冲动,却不是傻子,如此一想,对魏白鸳的话信服大半,但仍是拉不下面子,生硬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魏白鸳先是不答,望了眼天色,随后卯不对榫道:“马都尉,可否讨口酒暖暖身子?”
马吉方虽然恼火这个故弄玄虚的年轻谋士,他不怕魏白鸳在祁廉府的身份地位,却不得不估计对方手中的府主亲令。算了,真要冻坏了这弱不禁风的书生,回头也不好交待。索性从马鞍上取下酒囊,没好脸色的丢给魏白鸳。
娘的,老子自己都还没舍得喝!
魏白鸳接过酒囊,昂头饮了一口,淡淡一笑道:“今天这口酒魏某记下了,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的,来日送马都尉一份大礼如何?”
马吉方冷笑一声,不以为然,只当是读书人好面子的客套话,一口酒能值多大的礼?
烈酒过喉,仿佛身子暖和了一些,魏白鸳又道:“让你的人马在城外扎营安顿,你我先行入城,探子迟迟未归,城中多半是还没个结果,趁早还能去看看热闹。”说完,他一夹马腹,向城门而去,马吉方纵然不愿,也只能听其调遣,传令下去,便策马随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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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元亨与洪长荫的双剑联手下,单个实力要在任何一人之上常云超从一开始的难分难解,到如今的苦于招架。百招之后已呈现颓势,身上出现多处伤口,原本华贵的衣袍也破烂不堪,面露疲态,尽显狼狈。即便如此也不可否认他战力之彪悍,就凭他连接段元亨“三弄”仍有余勇挡下洪长荫的数次侧击,就足以体现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也正是段元亨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