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讲学结束,王学又多了千把脑残粉。
王阳明谢绝了宴请,回到了客房之中。陆炳端来洗脚水,像往日一样,竖立在侧。
“要走了吧?”王阳明忽然问道,陆炳正愁不知如何开口,听到这话大吃一惊:“师父怎么知道,当真能掐会算?”
“我又不是神仙。”王阳明笑着说道,此时的他,半点也没有讲台上端着的样子,一边接过帕子擦脚,一边说道:“前几日我接到邹守益的信,说陛下与百官已经闹到了不可开交的程度,一丁点儿的火星就得炸。这回可不是罚罚俸禄,斥责几句就能了事了,陛下要杀人啦。”
陆炳沉默不语,王阳明不愧是王阳明,看得叫一个真切。
“杀人得有刀,你父陆松掌锦衣卫,本该他做这把刀,奈何他是个厚道人,做不出这等狠辣的事。所以陛下得换一把刀,他还是个疑心重的人,旁人他还不放心,所以只能是一奶同胞的你了。”
陆炳叹气,还说不会算命?
“不是算命,是格物!”王阳明趿拉上板鞋,道:“咱们这位陛下,有雄主之姿,却也有多疑之病。你三年前来到我身边求学,求学是真,监视也是真。”
陆炳错愕,不知该如何作答。期期艾艾半晌,道:“师父既早已看透,为何不拆穿我?”
“为何要拆穿?”王阳明大笑:“彼时我刚破宁王,大明南境声势无两。陛下对我心存忌惮是正常的,若不忌惮,倒显得他头脑空空了。与我而言,你是个好材料,正合传我衣钵,我教导你乃我心愿也,无甚怨处。有你在我身旁,每日观我言行,也能知我无不臣之心,于陛下,与我,都得了安心,何乐不为?”
陆炳默然无语,以己度人,他若是王阳明,不会有这样的胸襟,去认真教导一个监视自己的人。
“你走之后,会换人来么?”
陆炳摇头,道:“马夫也是锦衣卫,他会负责保护师父。”
“也好。”王阳明点点头,道:“老墨与我也相识几年了,换了人反倒不习惯。我这一生也树敌无数,是该有人好好保护保护。好徒儿,没什么可遗憾留恋的,你跟我三年,师父的本事已经都尽数交给你了,剩下的就得靠你自己去领悟了。有些事,你不遇见,是不会明白的,等你遇见了,该怎么做,你就知道了。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朋友如是,夫妻如是,师徒也如是,你记着我是你的师父,便是我死了,我也是你师父,你不记着,便是明天再相见,你我也是陌路人,明白吗?”
陆炳泪流满面,跪在地上:“师父,此去京城,该如何做,请师父教我。”
“如何做,你不是知道吗?你是问我如何看待这件事……唉,当儿子的孝顺父母,有何错处?这群人啊,争权就是争权,何必遮遮掩掩?拿人家爹娘做文章,无耻!死了也活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