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了你,也为你将仇报了。”
顾言站在村外的一颗枯树下,看了火光烧了半宿,听着村里喊叫、灭火的动静,回头朝地上晃荡的鼎妖轻喝一声。
“别吐,忍着。还差一个。”
呲牙咧嘴的鬼面顿时抿紧嘴两颊鼓涨,伸到外面的舌头都给缩回去。
顾言收回目光籍着青冥的天色、渐渐泛起光亮的晨阳,将《缚妖集》翻到最前面几页,他记得前面是道听途说的一些怪志故事。
看了两三个,顾言都觉得不像,距离这边也比较远,赶路两三日都未必能到,家里还等着回去呢。
看到四个怪志故事,顾言停下手,嘴角不由勾起一抹微笑。
——青枣东南,有废村,村中百姓迁走多年,有途经此处商贩能闻村中有鼾声大作,循声而去,声乃村后枯井传出,井口压有大石,约数十斤,随鼾声起落,商人大骇,不敢探究井中藏有何物,连夜赶车离去。
“这个距离这边倒是比较近。”
阖上《缚妖集》,顾言起身往一招鼎妖,拉着它舌头当做绳子系在腰带,身形化作白雾转瞬去了十丈之外。
这一幕,被村口打水的人瞧见,吓得手里木盆都咣当掉在了地上,有人认出是昨日下午来村里借宿的书生,急忙寻那老妇人,后者正帮着叫人灭火,起初不信,抱着怀疑赶回家中,打开那间房门,里面整洁如新,像是从未有人住过。
那书生早已不知所踪。
以为招来了外面孤魂野鬼,或妖怪一类,吓得老妇人几乎瘫软在地,靠着土墙不停念叨老天保佑。
不过很久之后,村里人渐渐发现,除了那家人死在大火里,那个半夜唤名的鬼新妇,却从未再出现过了。
当然这些都不是正赶去荒村的顾言知晓的。
此时天色已到晌午时分,他正站在一座荒废的村子前,田地荒废长满了野草,抵御野兽的围栏早已倾斜垮塌,村里房舍年久失修,没人住后,多数墙面倒塌,房顶茅草陷了下去,也有上面长出野草丛。
顾言随意推开一扇房门,歪斜的门扇,吱嘎低吟,灰尘簌簌的落在他肩头。
听讲这个故事的老汉说,好像村里得了什么瘟症,没得的人拖家带口的去了别处谋生,这村子就此荒废下来。
饶是白天进村,走在这片荒凉死寂里,仍然让人毛孔悚然。
不久,顾言循着故事里告知的信息来到村后,果然看到了那口枯井,井上也确实压着一块大石头,上面布满了青苔,看得出放置这里有些年月了。
怪事就在这井下。
顾言不想等到天色降下在动手,万一是妖物,借着烈日反倒是好做事。
数十斤的石头对他而言不算什么,左手轻轻一掀,就将那石头嘭的掀下井口,露出黑黝黝的井口。
顾言探头朝里看了一眼,井下仿佛被什么挡住,看不到水波反射,反而像有东西在扭动,看得不够真切。
现在的顾言还没有点火照亮的法子,只能掏出第二个火折子,寻来枯枝茅草点燃,将燃烧起来的一截枯枝丢去井下。
微弱的火光迅速照亮落下的沿途,深幽的井下满是青苔,还有叫不出名的草,然后像是撞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啪的轻响,火星四溅。
顾言皱了皱眉头。
努力睁大眼眶再次往下看,里面像是有一对眼睛也在从井底与他对视一般,恍惚间,仿佛看到阴影里亮起一对红灯笼蜿蜒扭动。
然后,便听到水花哗啦的声响,那红红的‘灯笼’迅速游蹿上来。
顾言心里咯噔一下,急忙缩回身子的一刹那,一道木桶般粗的长长黑影唰的一下冲出井口,暴露在阳光下。
青黑的细密鳞片覆在臃肿的长身密密麻麻扭动,高高昂起的脑袋,不停吞吐信子。
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