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韩玲儿伤心欲绝的模样,韩世忠夫妇哭笑不得,心想这孩子怎么啦?小姑娘家家的放矜持点好不好?但此时夫妇俩又不便说出口。
突然,韩玲儿尖叫一声,用小手指着岳霖皮肤裸露的部分,惊恐万分,“好吓人啊,岳哥哥的皮肤红肿的怎么这么厉害,怎么有这么多的血泡啊!”
倏地,韩玲儿又扭头朝向韩彦直,“岳哥哥红肿严重吗?会不会留下疤痕?”天真的小脸上写满了惊恐、担忧、存疑、痛惜、不信……
见到妹妹如此模样,韩彦直微微摇头,面对打小就疼爱的妹妹,他只有沉声安慰:“这是岳霖兄弟自己想出来的出狱之法,相信他自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毋庸讳言,人逢喜事精神爽,可以喜形于色的,但现实之中,有些痛苦,是可以挂在脸上,因为你所感受的痛苦来自于你最亲、最爱的人。
而此时,对于韩玲儿这个仅有十岁的小姑娘来说,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和焦虑。懵懂之中,岳霖走进了她的世界,像是传说中的故事,他那英俊的外表,潇洒的举止,非凡的才学……敲打着、撞击着她心灵深处那处未名的尘封,让她挥之不去,拳拳在念。
岳霖感觉到一丝动静,强行睁开眼睛,朦胧之间,好像看见了韩世忠夫妇、韩彦直,还有小姑娘韩玲儿,大家站在床边,他们的神态是关切的。
特别是韩玲儿那心痛不已的神态,温暖之情一下子涌上心头,想说些感激之语,可又无力言语,略显尴尬的半张着嘴巴,只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如此状况,让人甚是痛惜。
无可奈何,他强打精神,感激的眼神瞧向众人,苍白的脸上微露笑意。
见如此,韩世忠夫妇终于放下心来。
韩府养伤的日子是舒适的,这让岳霖有了家的感觉。
这些日子,整个韩府最重要的事情就是给岳霖治伤疗毒,聘请名医,煨炖草药,精餐细点,忙的不亦乐乎。
韩帅每日询问情况,梁红玉甚至还找来家中珍藏的数支辽东千年老参,吩咐厨子切片炖鸡汤,甚是周到。
韩彦直更尽兄弟之谊,每天“三陪”,陪住、陪吃、陪聊天,天文地理,史书战策,拳脚功夫,无所不谈,小屋里整天笑声不断。
小姑娘韩玲儿可没有闲着,叽叽喳喳的,每天陪着两个哥哥,开心不已。尤其她看到岳霖红肿渐渐消去,精气神也一天好似一天,整天乐乐呵呵,清丽秀雅的脸上总是荡漾着春天般的笑容。
这天中午,太阳分外的好,冬日的太阳洒在身上,温暖,舒适。
韩府,后花园,很大,占地足有数亩,在主厅后墙有一圆门,沿着圆门是一个宽窄适宜、幽深曲折的回廊,白墙青瓦,墙壁间有镂空的花格,远处土包上有一六角亭子,俯视整个花园。园中种只有号称岁寒三友的松、竹、梅花,绝无其他树种。
苍松丝毫不惧严寒,翠绿枝条径直的伸着,几乎让人有了春的感觉;一株株细竹下,落满了金黄色的竹叶,在太阳下发射出黄金一样的光带,甚是炫目,竹丛之中绝不缺绿色,一些未脱落的竹叶展示着旺盛的生命;墙角处,竹林旁,花园中到处长着梅花,红色的、粉色的、白色的……星星点点,宛如蝴蝶翩翩起舞。
一些枯萎的花草零星分布在花园中的角角落落,但依稀可辨,那是玫瑰、牡丹、芍药、黄菊……想必,没有了冬天,这个花园一定繁花似锦吧。
六角亭上,岳霖、韩彦直、韩玲儿在观赏园景,书童韩嵩在一旁小心侍候。
亭中有一精致的红木八仙桌,桌上摆放着茶水、干果,茶是临安著名的雨前龙井,尽管过了时节,但茶香依然扑鼻,干果有松子、花生、银杏、核桃……品种繁多,桌边摆放着一些朱红色的方凳,氛围融洽欢快。
在韩府上下精心照料下,此时的岳霖早已没有先前的憔悴和颓废了,只见他身着深蓝色印花棉袄,头顶缠扰一方浅灰色布巾,脸色红润,双眼黑亮,笑起来一口整齐白齿尽显儒雅。
花园中,就数韩玲儿话最多了,但她几乎是对岳霖一个人说的,一双灵动的大眼在岳霖脸上滑动,左一声岳哥哥,右霖哥哥的,问这问那,看的一旁的韩彦直忍俊不禁,“这小丫头,看样子是春心早动啊,不过还是有眼光的。”
韩玲儿气得咬着银牙,哼地扭过头去不理自己的哥哥了。
众人嘻嘻哈哈,无拘无束,一晃半天时间过去了。
这时韩玲儿歪着脑袋,开始出难题了:“诸位哥哥都玩半天了,也没有什么成果,人家游园总来个什么诗歌词赋的,要不彦直哥哥来一段?”
韩彦直瞪了妹妹一眼,“我还不知你这小妮子的心思,你是听说了岳霖做诗的事迹,想让你岳霖哥哥来一段吧,自己不好意思说,还拿我来做挡箭牌!”
“是又怎样嘛。”韩玲儿脸微红,小嘴撅的老高。
“你呀!”韩彦直笑着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扭头转向岳霖:“岳兄,来一段?”
见众人注视自己,心道诗歌宋唐最盛,不好用啊。
对!有了,他略一思索,就提起毛笔:
“挥毫落纸墨痕新,”一行漂亮的行书跃然纸上。
韩玲儿嘟噜着樱桃小嘴,这字刚写的,当然新了,哼,第一句马马虎虎。
看着韩玲儿淘气可爱的样子,岳霖心理直乐呵。于是,又落下笔来:“浓淡相宜花下吟。”
“气死人了,自己夸自己写字浓淡相宜还暗喻和花相互映照,好看是好看,但岳哥哥也太臭美了!”韩玲儿小脸涨的通红,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