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志强下夜班,他先到菜市场转一圈,给自己买了下酒菜,又特意给刘冬梅买了两条鲫鱼,据说哺乳期喝鲫鱼汤下奶。
周志强回到家里,看见一个不寻常现象。
以往他下夜班到家,炉台上准会扣着一碗菜。别管是荤是素,保证能让他到家吃到热乎的。今天炉台空空的,连饭锅都放在了一旁。
这个臭娘们儿,肯定昨晚没睡好觉,今天起晚了,连饭都没给他准备。
周志强心里很不痛快,他先把饭锅放在炉子上,然后进屋,给自己倒了一壶老白干,拿过热水瓶准备烫酒,没想到热水瓶也是空的。
嘿,这是t妈的要造反呀!
周志强心里这股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他举起暖水瓶就要往地上摔,就在他的手要离开热水瓶时,听到了开门声,刘冬梅抱孩子进来了。
“爹,您回来了。”刘冬梅一进屋就发觉苗头不对,她把孩子放在炕上,从周志强手里接过暖水瓶,晃了一下说:“我那有热水。”
刘冬梅转身出去了。
周志强不管有啥烦心事,一看见孙女丫头,顿时心花怒放,喜笑颜开。他凑过去端详着孙女,鱼尾纹又堆到一起了。
工夫不大,刘冬梅拎着暖水瓶回来,她先给周志强烫酒,又去厨房,只看见半锅高粱米饭,碗架里只有一碗咸菜,就知道周志强要摔暖水瓶的原因了。
好在菜板上放着两个塑料袋,是鲜族凉拌小菜,水池子里还有两条鲫鱼。
不用周志强说什么,刘冬梅就知道,这是爹给她催奶的。
一股热浪涌上她的心头。
她冲屋里喊道:“爹,您等一会儿,我给您炖鲫鱼吃。”
“别,我吃小菜就行。”周志强打开房门,非常认真地说:“那是给你熬汤喝的。”
刘冬梅微微一笑,拿出几个鸡蛋,给周志强炒了一盘热菜,又把两样凉拌小菜装进一个盘子里。
她进屋放好炕桌,把酒菜摆上,周志强盘腿坐在炕头,开启喝酒模式。她打开包裹孩子的毯子,把最关键的一道菜亮出来,女儿莹莹在她怀里活蹦乱跳的,周志强所有的烦恼,全被莹莹冲散了。
“爹,跟您打听一件事。”刘冬梅见周志强心情正好,问道:“听说您给我哥八百五十块钱。”
周志强一愣,继而笑道:“他告诉你了。”
“您真给了!”刘冬梅这一嗓子,竟然把莹莹给吓哭了。
“你这丫头,我又不聋,你喊啥呀。”周志强不高兴了,急忙夹了一块鸡蛋,要个莹莹吃。
刘冬梅闪身躲过说:“她现在不能吃东西。”
周志强也不坚持,只管自斟自饮。
“这是啥时候的事。”刘冬梅问。
“我也忘了。”周志强敷衍说。
听刘冬梅的语气,铁民肯定没把这事告诉她,周志强也没必要跟刘冬梅多说什么。
“早晨妈过去问我这事,我说不知道,妈不高兴了。”刘冬梅感觉很委屈,周婶儿冤枉她了。
“这个大瘪犊子。”周志强脱口骂道。
周志强再三叮嘱铁民,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去,他竟然让周婶儿知道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周志强知道,周婶儿肯定是为了这事,才不给他预备早饭的。
他咂了一下嘴,心有怨言,也不方便对刘冬梅说,只能打掉牙咽进肚子里,暗暗埋怨铁民是个惹祸精。
刘冬梅抱着孩子在屋里转来转去,想着怎样说服周志强,给铁民下令,把这笔巨款交出来。
“咣”地一声,大门被踢开了。
周婶儿怒气匆匆走进来,见刘冬梅抱孩子,正愣愣地看着她,她一屁股坐在炕边,狠狠瞪了周志强一眼。
周志强用鼻子哼了一声,主动打招呼说:“你咋没去上班。”
“我不干了。”周婶儿粗声大嗓,见莹莹又要哭,急忙接过孩子说:“这孩子是不吓着了,咋一听见说话声就要哭呢。”
“你那个破锣嗓子,张嘴就是大嗓门,孩子能不害怕吗。”周志强对周婶儿瞪起眼睛,知道她的怨气从何而来,他要先发制人。
周婶儿又白了周志强一眼说:“就你会当好人,把得罪人的角色都留给我了。”
周志强满脸怒气,不理睬周婶儿。
“冬梅,你给评评理。”周婶儿只当周志强不存在,对刘冬梅说:“同样是自己的孩子,你也不能属烟袋锅子的,可一头热乎呀。”
周婶儿提到生子要以老换少,周志强咬尾巴根儿犟,就是不答应。
“你懂个屁。”周志强既然要蛮横起来,就得混到底。
周婶儿也不甘示弱,提到那八百五十块钱。她说:“这可不是一笔小钱,你即使给铁民,也得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咱毕竟有三个孩子,总该一碗水端平吧。”
“他把老丈人的钱都要赔光了,我替他担点能咋的。”周志强发起火来。他说:“那钱是我从牙缝里省出来的,我愿意给谁就给谁,用的着你管。”
“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周婶儿也火了,她站起身,撸胳膊挽袖子,摆出要跟周志强大吵一顿的架势。
“事先声明。爹给我哥的钱,我一点都不知道。”刘冬梅从炕上拽过毯子,捂在孩子身上说:“我哥把这钱花哪了,我也不知道,这事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
刘冬梅说完,抱着孩子,逃难似的走了。
刘冬梅走出周家大门,身后传来瓷器爆裂声。她隔窗往里看,周志强把酒壶摔在周婶儿身上,周婶儿跟周志强嚷着,周志强跳下地,与周婶儿撕扯到一起。
刘冬梅犹豫一下,她有心返回去劝架,又怕吓着孩子。
她又不能对此事视而不见。
她在窗前转来转去,思前想后,打定主意。冤有头,债有主,既然是铁民惹出的事端,她干脆去综合厂找铁民去,让铁民来平息公婆的争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