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欧阳炼很快打消了景风疑虑:“放心好了,潜龙商会那边不会有事,谢家准备清理掉毕家暂时接手,若是日后那龙家女娃回来,重掌潜龙商会应当也不成问题,大不了多许些好处给谢家便是。”
“恐怕这是最好的结果了。”景风点头表示认同,
“与其便宜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倒不如暂时交给谢家处理也好。”
“嗯,咱们这一来一回好些日子了,这边的事情忙完,也是时候回去了。”
口中呼出一股白蒙蒙的热气,欧阳炼虚着眼睛,望向远方深邃的夜空。
将马车交还给谢家,叔侄俩就坐在大门外的石阶上寒暄了一阵,融洽轻松的氛围,似乎连这般夜里都不觉得冷了。
翌日清早,景风与欧阳炼辞别了谢荀和谢平,一路朝北离开了北开城。
原本谢平打算赠予两只上好的马匹给二人充当坐骑,但景风和欧阳炼都没要,毕竟都不是那种喜欢承别人人情的人。
于是景风自己在驿站租用了马车,和欧阳炼两个人一路晃晃悠悠,每到一个城镇便换一匹马,紧赶慢赶,花了十天左右回到了梁香村。
村口那颗大树依旧顽强地伫立着,凉风一吹,枝条摩梭,抖落下几片泛黄的残叶,一如村中那些喜欢支着小木凳坐在树下发呆的老人。
回到村中,景风虽然想念母亲,却没有立刻归家,而是先与欧阳炼马不停蹄地赶往村长家。
距离上次帮许清莲用真气调理也有段时日了,即便留了玄灵冰匣这等奇物给许清莲护身,谨慎起见,欧阳炼还是决定探查一下近况。
村长家众人见欧阳炼来了,面上皆是带着敬重,那些热切的目光,在看到景风时,却齐刷刷地冷漠下来。
倒不是景风想来这找不自在,而是他也担心许清莲的身体状况,还有一点,只有他自己知晓——
离家外出历练的这段时日,偶尔也会因为外面的风景而短暂的忘却仇恨与痛苦,尤其是在认识卞月以后,这种矛盾的情愫总是令景风困扰不已,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血气方刚的弱冠少年。
相比对卞月的情感,景风对许清莲,更多是觉得愧疚,曾经每每想起对方舍命相救的画面,便萦绕于脑海中挥之不去,称一句刻骨铭心都不过分。
若是能够用自己的性命去换许清莲好好活着,景风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
只是如今,一感觉自己有些淡忘了这种苦痛,景风就对自己感到深切的失望和懊恼。
怎敢忘记?怎能忘记!
咬紧牙关,将这浓烈的情绪压在心底,鲜有人察觉到,景风眼眶有些红了。
不过,毕竟景风是跟着欧阳炼一道来的,村长家中倒是没人说什么。
与村长寒暄几句,欧阳炼便跟随许夫人去了许清莲的闺房,景风则是被管家拦在外面。
自打儿子逝世,姓葛的管家看上去苍老了许多,他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景风,愤恨犹如火焰一般从瞳孔中迸发出来。
对于葛宜健的死,景风并不想解释什么,因为他明了,即使费心解释也是徒劳,对方气在心头恐怕听不进去,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避其锋芒,不与对方争辩。
目光移到一旁,村长正坐在太师椅上,粗壮的手指不时叩打着桌面。
村长如今精神矍铄,面色红润,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与曾经弱不禁风、萎靡不振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既然来都来了,景风也只好硬着头发侯在外面,哪怕刻意地离村长等人远了一些,身上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依旧没有减轻多少。
约莫半晌的时日,欧阳炼与许夫人终于从许清莲的闺房中走出,门帘掀开的间隙,景风向里瞥了一眼,那张恬静却苍白的面庞令他久违地呼吸一滞。
眨眼的刹那,门帘再次挂上了,如同一堵沉重的墙,将少年与少女隔绝开来,触不可及。
“大师,怎么样了?”
村长一下从太师椅上站起,推开上来扶自己的佣人,迫切地上前问道。
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珠,欧阳炼将村长拉到一旁,二人低声说了一些话。
沉浸在与许清莲的相逢之中,没有喜悦,只有恍惚,欧阳炼与村长之间谈论了何事,景风并未仔细去听。
当景风回过神来时,欧阳炼已经来到他的身边。
“大叔……”许夫人警惕的目光顿在景风身上,让他欲言又止。
“走吧,我们出去说。”
欧阳炼小声提醒一句,旋即转身抱拳道:“村长,夫人,既然如此,在下便先行告退了。”
“有劳欧阳先生了,我送送您吧。”村长摊出手笑道。
“何必麻烦,景风,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