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被她奇异的混合在一起而不显突兀。

莫夭一怔之下，立刻回过神来，又是躬身施了一礼，道：“小姐，您可是走错了路？”

那女子默然不答，一双眸子却紧紧盯着莫夭正在说话的唇。

默然了片刻，她俯身捡起一根不知从哪吹来的，垂落的枝条，蘸了蘸池塘的水，于回廊的青灰地面上写道：“不曾。”

莫夭看着她的动作，心下一惊，这样气质独特的女子，怎的竟然是个哑巴......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刚刚的场景，她于女子背后唤她，她却恍若未闻。还有，她说话时，这女子紧紧盯着她的唇形。

莫非，她竟也听不见人说话，只能凭借说话时的唇形来判断说的是什么.....这样钟灵毓秀的一个人.....真是可惜了。

她心中不由得升起惋惜之情，再开口便带了丝不知名的怜惜之意：“不如你跟我走吧，我会将你送到前院宴请之地。”说话的时候，她刻意放缓了速度，望着女子的眼睛。

这才注意到，她的眼睛很独特，一眼望上去只觉得雾蒙蒙的，似乎永远也看不清她的真实情绪。

那女子亦是静静的望着莫夭，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善意，方静静叩首，将玄色衣袖包裹着的修长的手掌中，仅剩的一些鱼食一把撒入池塘，又引来鱼儿们的一阵翻涌争夺。

莫夭带着她一路行至扶云院，方望着她道：“请在此稍后片刻，我去去便回。”

女子神色不变，抬起一双雾气翻涌的眸子，望着莫夭进了扶云院。

因着外面有人还在候着自己，莫夭只随意挑了件碧色织锦披风，既低调，又不失华贵。那披风上的清贵香气幽幽传来，她抱在手中，便匆匆出了院子。

女子还在静静的候着，一双眸子有些执拗的望着莫夭走来的方向。神态，身姿均是未有丝毫的改变。莫夭不知为何，便心中安静了下来，她勾唇一笑道：“我们走吧.....”

女子亦步亦随。莫夭瞥到她腰间挂了用来装字画的长木筒，便望着她，以手一指她腰间所挂之物，笑道：“你....很喜欢字画吗？”

女子低头看了看，从腰间抽出一个木筒，展开来，给莫夭看。那是一幅百骏图，骏马奔驰，用墨深深浅浅，即将马儿疾奔之态，马鬃飞舞之态尽述无疑。

女子的手轻轻抚上那画中之马，眼中的雾气暂时薄薄褪去。莫夭偏头来看，称赞道：“真好看。”

女子手一拂，再一卷，那画便完完整整的被卷好，收纳至木筒中。她却又抽出一个，手一拂，将那画展开。一幅踏春图，图中场景开阔，山水浓墨，渐渐淡去。她久久凝视那画，半晌一笑，又自顾自的将画收起。

莫夭见她神色唯有在看画之时略有波动，心中道：原竟是一个痴迷于字画的奇女子。面上却是大大方方一笑，道：“好看，真是好看。可惜奴婢不懂赏画，若是有机会得了名画，定要送与你一赏。”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女子却盯着她的唇，慢慢露出笑意来。这一笑，便如冰雪初融，雾气翻涌而至，似昙花一现，风流之态尽出。

莫夭怔了怔，只不过一瞬，女子又已面色平静，仿佛刚刚的一笑，只不过是幻觉。莫夭向前看了眼，这才发觉已经行至了前院宴请宾客之处，于是服了服身子：“此处便是了，您可自便，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女子没有去读莫夭的唇形，只是立于风中，默默的看那戏台子，看那下面的人于坐席之上，你来我往的碰杯，说笑。

莫夭行过礼后，抬首一望，见那女子的眼睛雾气蒙蒙，只是默默的望着前方，刚想要静静的离开。

却不知为何心中一动，悄然回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