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陆奔波,不过半月舅甥二人就赶到了漠北。
漠北王府落于瀚岭。过了瀚岭峰,再往北,就是戈达的领地了。这些年两朝争斗虽绵绵不休,但是从姜越安建府至今,戈达的悍匪也好,士兵也罢,从未有机会染指过瀚岭以及身后的百姓。只不过,人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许多北边界关口,长遭袭击。姜越安这两年稳固了漠北大片领地,便越发担忧起那些不被重视的交界处。这两年的戈达虽未曾刻意挑起什么大乱,但绝不是甘于现状之辈。姜越安有预感,戈达老王耶律赫恐有起攻漠北的计划。此番请来沈庚重出景州,也是因为姜越安存了诸多的顾虑。多了沈庚相助,他能更安心的出征平叛。
姜至回府时,门口停了大队人马,像是有贵客莅临。往里走,王府上下静的出奇,阿舅沈庚在观到门前车马时就避开前门,嘱咐姜至前去正堂探看是何人登门,于是独身入府了。待姜至狐疑的步入前庭时,便看到庭中规规矩矩的跪满了人。王府中用仆管家并不多,但是姜越安早免了大家的醒安之礼。来人既敢让全府下跪,定是不惧阿爹权威。如此看来,今日前来的,该是京中权贵了。姜至向落落使了眼色,落落会意跪下。姜至快步行至中堂。家中所有人都在,跪着的姜慧姜歌姑侄,瘫坐在木椅上的阿母沈涟,还有背身而立的阿爹。整个堂内肃静无比。还是沈涟最先反应过来,唤住姜至,叫她给门边椅上闲坐的佑王裴述行礼问安。姜至立马了然,恭恭敬敬的向佑王行了晚辈礼。虽秉性顽劣,但毕竟年幼,与京中人接触甚少,姜至行完礼便规规矩矩的立在一旁,不敢逾矩多看佑王一眼,也不敢多嘴询问发生何事。
静默许久…
姜越安转身盯着其妹姜慧:“阿慧,如若你想嫁,我便风风光光的把你送至皇城,你若不嫁,我今日便抗了这圣旨。你意下如何?”
姜至忽的反应过来了,这是天子赐旨,昭姑姑入京。只是姜家清楚,姑姑心中一直有良人,这么些年来,虽居住在漠北,但求娶之人从未断过。当今陛下此番,怕是不妥。
不等姜至开口劝阻,便听姑姑坚定开口:“姜慧愿意嫁。”
姜慧起身,行至佑王身前,恭敬去接远道而来的圣旨。裴述也不是重礼节的迂腐贵人,知全府所惧的不过是手中金轴圣旨,也不多刁难,便转给了姜慧。遂起身,与姜父辞别:“姜府在京城,姜姑娘自然是要从京中出嫁的,漠北王府不必多忧,至于王爷千里送嫁更是不可,漠北如何,您自比旁人清楚。你与姜姑娘兄妹情深,我便做个人情,允你女儿入京送嫁。五日后,裴某在王府前接驾。”语毕,便转身离开。
如果姜至仔细听声辨别,她或许会发现,佑王与当日船上所遇的无礼公子,很是相像。可是她现在没心情去思考多余的弯弯绕绕。突如其来的圣旨,打乱了王府的生活。
姜越安挥退众人,独留了沈涟姜慧。就连姜歌和姜至都没能留下。姐妹二人离开后,便去了沈庚的屋子。姜歌把前堂细枝末节都讲的清清楚楚。沈庚见二人为姑姑姜慧难嫁所爱人而痛心,难忍笑意。想着待会姜慧会与她二人和盘托出,就不再多话。只是有些事情,他必须告知这两个涉世未深的丫头。
于是当夜,姜歌姜至或多或少地了解了这世上最危险的地方:京都皇宫。而姜慧也更加深刻的意识到,如今怀着满腔爱意嫁入京都,如同步入虎穴。走错一步,就会输的彻底。
姜慧的少年郎,是当今圣上。
如今的圣上谢璟还是太子时,姜慧常与二哥越安一同出入太子府,春去秋来,打打闹闹中最容易生情意。姜慧和许多暗生情愫的少女一样,喜欢上了太子殿下。太子谢璟也是如此,在那个明争暗斗的政治场上,姜慧像太阳一样,没有什么迂腐无情的心思。当年的姜慧啊,和如今的姜至其实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