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赫连保康的旧居回来后,夏侯纾就一直在关注密室里那个人的动静。听巴塔说,赫连肃泰很好奇那个人的身份,以及他身上可能藏着的秘密,连续传了好几次话给折炎,让他务必好好看着。等了几日没有收到好消息后,他又觉得养在宫外不安全,所以特意让折炎把他送进宫来了,就住在靠北边比较偏僻的延春殿,每日都有专人看守,寻常人根本就进不去。
夏侯纾暂住的隆福殿与延春殿相距不远,但她知道赫连肃泰始终对她抱有一丝怀疑,尤其是当他得知密室里的那个人与赤羽军有关之后,他就更加关注她的动向,这几日更是让扎米时刻不离身地盯着她,美其名曰:北原国内刚经历内忧外患,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对南祁人心存怨怼,而他身为君主,每天都很忙,没有办法时刻护她安全,所以让扎米陪着。
夏侯纾知道他的心思和目的,也不揭穿,老老实实的接受他的安排,只是在心里暗自谋划着。
老实说,夏侯纾非常不喜欢北原的宫殿,外观上看着宏伟壮观,却处处透露着一种荒凉和沧桑感,缺少南方建筑那种小桥流水的婉约与优美。尤其是到了冬天,四处一片冰天雪地,除了内侍和女使,便是一行巡逻的侍卫,一个个都被冻得瑟瑟发抖,面上还要假装很镇定。再加上宫里的植物稀少,仅有的几棵树也因为常年缺少阳光长得十分矮小,还歪东倒西的,看上去更是荒凉。但凡有个人影从那里走过,总能引起他人的注意。
这样的环境,十分不具备隐蔽性。
这日,夏侯纾想办法甩开了扎米,然后把自己裹得跟个大粽子似的,独自离开了隆福殿,准备去延春殿打探消息。结果她才从隆福殿出来不到一刻钟,就被寻着脚印追来的侍卫拦住了。那侍卫首领见过夏侯纾,知道她是赫连肃泰身边的红人,也知道她的身份很特殊,但却没有跟她说过话,更不知道她听不懂的北原话,对着她叽叽哇哇说了一大堆。
夏侯纾望着雪地上自己来时的脚步,细细密密的,一看就是不熟悉宫里的道路。对方说得越多,她就越心烦,只觉得耳边呜呜呜的,恨不得天上下几个雪袍子,把那个乌拉哇啦说个不停的侍卫砸晕。
当然,老天不会遂她的意,而她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不得不低调做人。
那个侍卫首领丝毫没有察觉到夏侯纾已经不耐烦了,还以为她是因为被自己抓到了觉得有些尴尬,便继续苦口婆心地劝说,希望她以后能够遵守宫里的规矩,不要四处乱跑。这次是遇到了他,下次若是遇到其他不认识她的人,肯定会被当成刺客抓起来的。
夏侯纾一个字也没有听懂,便耷拉着脑袋想自己的事。自从来了北原之后,她已经习惯将别人的话当成耳旁风了,毕竟以她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如此,不然难受的还是她自己。
夏侯纾正琢磨着自己是要卖对方一个面子,先顺从他的意思回到隆福殿去,等来日再做打算,还是不顾阻拦继续前往延春殿,便看到远处又赶来了一队人,为首的正是折炎。
折炎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但是因为他的身体里流淌着一半南祁人的血液,所以她的五官看起来比纯正的北原人又要柔和许多,即便是冷着脸,看上去也不会给人凶神恶煞的感觉。
夏侯纾仿佛见到了救星,立马向他打招呼,声称自己只是在房间里待久了闷得慌,所以出来到处走走,顺便看看雪景。随后又借机十分违心地夸了几句北原宫殿的雄伟壮观。
之前在齐科尔草原的时候,折炎曾奉赫连肃泰之命保护过夏侯纾一阵子,所以他一直都知道夏侯纾心里藏着一个很大的秘密,但这并不妨碍他继续保护她,所以他听完夏侯纾的一通辩解之词后,也没有拆穿她,而是走上前去跟前面的那个侍卫首领说了几句。那个侍卫首领越听神情越严肃,最后看了夏侯纾一眼,一言不发地带着下属走了。
夏侯纾松了一口气,绞尽脑汁地想着该怎么向折炎套话才不会被怀疑,随后她说:“听陛下说,你最近都在照看那个从密室里带出来的人,可真是辛苦,看着都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折炎望着她,脸上的神色变了变,然后说:“莫姑娘,你不必拐弯抹角,我知道你是想打听那个人的情况。”
夏侯纾噎了噎,心想折炎哪里都好,就是说话太直,有时候还分不清场合,更学不会看人脸色。随后她又开始自我怀疑,难道她真的表现得这么明显吗?连折炎这个没有家室的男子都看出来了?
折炎见她面露尴尬,便知道自己又说了大实话了,也不继续拆穿她,而是说:“其实我来找你,正是为了此事。”
夏侯纾满脸疑惑。
折炎顿了顿,又说:“莫姑娘之前跟陛下说好,待那人醒来,陛下提审他时知会你一声,如今那人已经清醒过来了,在医者的调理下,恢复得还不错,所以陛下让我来带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