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昭一气之下将阿纪关在了大牢中。
阿纪的右腿还流着血。她坐在草铺上,双手抱膝,看着从窗子里漏进来的点点灯光,今夜,本该是个团圆的日子,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黑衣人的毒刃所涂,并不是剧毒,虽不至死,但也够阿纪难受一段时间。在被押进皇宫的途中,她忍着痛拔下了刀刃,还未做任何处理,到现在,裙子上已经是一片血污。
这时候,才感觉到身体的不舒服,像是有千万条虫在身上蠕动啃噬,手软脚软,挠又不能挠,越挠越是痒,还微微有些刺痛。寒冬腊月,阿纪的身上出了一层薄汗,她只能靠紧墙壁,咬着牙忍耐着这苦楚。
这是姜国的一种草药,碰触到了这种草药,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什么异样,时间长一点就会出现软弱乏力、浑身发痒的症状。
这药无害,也无药可解,只能等两个时辰的时间,等它们自行褪去。
听说那年姜国兵与齐国兵在桃花涧作战,姜国兵就用了这种草药。
要不然,齐国兵也不会输的那么快。
“难道那个黑衣人是姜国人?”阿纪脑子还算清醒,她很快就发觉其中不对劲的地方。
宫中的妃嫔,顾沅尔是姜国人。
难道这是巧合?
可顾沅尔她本家早就死的一个都不剩了,一来她并非姜国皇亲贵眷,二来她在宫中多年一直平平淡淡无欲无求,怎么会是她?
如果不是她,还有谁与姜国人有勾连?四皇妃雪镜,她是突然间就出现在皇宫中的,没有人知道她是谁,来自何处。程溪以前也查过雪镜的底细,什么都查不出来。
程家在沧州,沧州的最东北与姜国接壤,因此沧州也是边境。
会不会是程溪?
阿纪还记得,自己在摇光殿中遇见的那位男子。
会是他吗?
覃昭也是这样的猜测,他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覃云的消息,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天色未亮就冲进了大牢,质问程溪。
半月不见,程溪消瘦了不少,整个人也是恹恹的,没有半分精神。但她的衣服还是一样的整洁,头发束成发髻,虽是身着囚服未饰珠钗,依旧可以在她身上看出昔日的端庄。
她听见有人进来了,好像动静很大的样子,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也只有他,敢这样对程溪。程溪还躺在草垫上,一动未动,烛火照亮了她草垫子前的地板,刚好把她放置在一片黑暗中。
黑暗中,程溪开口,声音沙哑了不少,说:“陛下想要的,臣妾不是都写了吗?这么一大早,陛下来这里,是怕臣妾想不通撞墙死了,没有人认下着瞒天过海的罪名是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覃昭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程溪说的是什么,这可是比找覃云更要紧的大事!
他等不及狱卒打开牢门,一把推开狱卒,扯掉锁链,快步走到程溪面前,声嘶力竭的问她:“你认了什么?”
程溪也是懵了,她坐起身来,看着覃昭,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以为,是覃韶风。
烛火照着覃昭的脸,让他的脸更加的阴晴不定。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什么礼数,更何况他完全没有必要对一个快要废掉的皇后做什么礼数,他盯着这个自己的不得不来往的仇人,又问了一遍:“你认了什么?”
“还能有什么?”程溪丝毫不畏惧覃昭,她目光平静如一潭死水。不也可以说,她的心早就死了,死在那年嫁给覃韶风的新婚夜,后来那颗心又偷偷活过来了一次,覃韶风娶了程潭。到如今,覃韶风为着一个天命之子,彻彻底底断送了他们。
程溪看着覃昭,说:“是本宫向陛下进言除掉韩家。”
“你疯了!”在覃昭的算盘里,程溪是断断不会认下这个罪名,他知道覃祯的品性,在折金山时覃祯已经怀疑覃仪了,他搬出韩家的事,就是要他们分崩离析,而不是看着覃祯、覃仪和韩濯关系越来越好。他近乎情绪失控,对程溪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想要我、想要整个程家给你陪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