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一)(1 / 1)冗长的讲述首页

多年以后,刘云会想起自己跌跌撞撞走过的路,生命里多亏了它们及时的出现,让他自己渐渐明白过来生活和想像一点不一样。索性改掉了不少坏毛病,对情绪更加留心,学会了尊重别人又如何保护自己。

从镜子里,他看见自己有点陌生,几乎认不出来,一切变化太大了,仿佛时间在流逝的途中撒下了遗忘的毒药,使人渐渐不清楚自己是谁。刘云盯着镜子里面现在的自己:鬓角增添许多不属于本身年龄的白发,深邃的眼眸透出沉静,身体比以前更加结实,额间留下几条凹痕,那是阅历的印记,不爱说话的性格给人留下难以琢磨的印象。

他正在空荡的房间里漫无目的的走,没有任何提起兴趣的事出现,只凭着性子指引,那样一来,不啻走上一条遥远的路。起初只为祛除从浴池出来后全身的热量,皮肤上能感觉到一阵阵微凉的风,过些时辰,好像体会到这种方式对身心带来极大好处,更有耐心的往下走,很长时间没有停,不过,最终一个人安静地站在了窗棂前。倒不是已经感到疲倦,而是因为无意间闻到扬起的熏衣草香味,不由得令他满足,眼神停在窗外某处,沉思起来。冬季的北方干冷和风多,不过,现在天气尚好,穿着厚实衣服的路人零星地出现在马路上,炊烟从邻舍的烟囱里袅袅升起,与电线杆前唱歌鸟儿的平和心态一般无二。有位推着自行车的人正在弯腰捡拾散落一地的土豆,或许这正是刘云目光留神的地方。但不久又泄了气,原来无所事事也会制造出烦恼。他又开始无望地巡视家里的一切,发现很多物品都有不尽相同的故事,他确信能把它们一一讲出来,如果愿意的话。

周遭一片静寂,好像只身一人来到这世界里。为了赶走孤独,刘云使出最后的办法,取出箱底的日记本。厚实的日记本陪伴了多年,他一直视作珍宝,每当闲暇之余就想起该翻开它了。这么做不是为了写而写,而是往后可以有朝一日看。他终归一个怀旧之人,一个属于过去的人,不忍曾经的过往在脑海中逝去,渴求生命中所有遇到的人都能生龙活虎地重又出现在自己世界里,和平常打招呼一样容易。那种结局是心里面最渴望得到的。掀开日记本,字迹密密麻麻,尽管凌乱,却也不影响阅读,他读起它们来生命中的关键时刻一一浮现。从中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忘记了聊作消遣的最初目的,忘记了身处冰冷寒冬中……

时光重返已然遥远的过去。那时的刘云一门心思憧憬着未来,第二天到来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命运的改变也许就在一霎,如果顺利的话会来到一个崭新地方,以后的日子便高枕无忧了,身边的人都这么想,他也觉得有道理。终于等到了大学毕业,教育的一贯方式令他心底发狂,可怜的刘云背负着差等生的名声从小学走到高中。尽管学习很努力,甚至引来围观。他爬在桌前,无时无刻的学习,一心想把课间时间也分毫不差的利用上,常有同学帮助他,然而即便做到这样幸运也未曾光顾,好像天道酬勤是说给别人听的,种种努力归于徒劳。一张白纸、考试的分数便否定了一个人,渐渐地,刘云养成了遇到挫折便自言自语的毛病,说完后总要再补充一句:还能指望什么,世上再没有比我更可怜的人了。失落带来的坏心情常常遭到旁人的不了解,而他将残酷地现实看作难闻的药丸硬生生咽下,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可以平复一切却加深了他的挫败感。进入大学里,身边人似乎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日理万机,每到熄灯时他们才带着无人得知的情愫返回寝室。有人充分利用了它,也有人虚度光阴。这期间,刘云毫不费力地获得了奖学金,可是,他内心不以此为荣,反而生生厌恶,认定这是对自己尊严的侮辱,因为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轻松的考试。他拿着到手的金钱肆意挥霍,以期得到同伴餍足过后欠下的人情。最终,他的态度在临近毕业前的某天迫于现实低下了头,想起几年里一无所获却又装作混不在意的模样,暮然间内心陷入无尽的孤独,为了安慰自己,他得出一个结论:这地方并没有很好的引导一个人,几乎把人毁了。想想看,校园里天天放着悠闲的音乐令途经的小鸟感到疲惫,大腹便便的教授出现在校园里,时而飘来可怖的恶臭气。刘云不理解老师们何必用那么多赞美的辞藻对大学生活勾勒出美丽的图画,在他眼里无非多了两样被证实了的东西:自由与爱情。除此之外在无其它。于是他随便揪出一个词来表达个人立场:欺骗。

刘云拿起搁在床头的个人简历翻阅着,毫不掩遮内心正在得意,全因为“综合排名班级第二”、“自治区三好学生”在书页上熠熠生辉。外人并不知道证书里的含金量,不过,现在却可以凭它为他自己加分。他感到心跳如洪雷,仿佛只身踩着荣誉的阶梯正洋洋自得走向梦幻的殿堂,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他好似看清自身优势,自信能找到藏匿在身上某个地方令人冲天的潜力。优越感很容易带他上天。“发呆是会使人生病的,如果不说出来的话,”郝东平好奇地向他问道,希望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煞有介事的方式着实把刘云引入魔怔,于是立即关上了浮想联翩的大门,很长时间才恢复到从前,暗自悔恨不该展开幻想的画卷,如此没有半点益处反而暴露出感情用事。“嗯……也没什么,”脸上瞬时升起红叶般的光晕,他看着郝东平的眼睛笑着推说道,“如果我们都能被柳源录取该多好。”话简单的说,但让人知道了心里怎么想的。二二零寝室共七个人,一人已经参加了工作,另一人随时前往大连,剩下的想到了一处,柳源雄厚的实力,犹如天堂之门,谁进去都会笑的合不拢嘴。诱惑多过理性,心跳不知从何时起便由不得自己,他们成为飘飘欲仙的小鸟,听不进任何声音,也包括负面。他们对此解释说无论任何地方也不会十全十美,满意总是在适应中出现,而自己的态度将占据着重要一环。他们各有盘算。刘云以为自身踏实能干的性子将在追求高效的地方被重视,胆怯想要改变的话在人群里最适合不过了。其它人则出于山西是故乡的缘故,是比较务实的家伙。“借你吉言,”郝东平摆出一副漫不经心地随便态度说,“希望如愿。”郝东平和刘云很投缘,两人无话不说,当没有了心隙,人与人之间关系会是很羡慕的那种,初到校园他们的关系就不一般了。住一个寝室,课上是同桌,一同出入。在初遇的恍惚中刘云便对这个人印象深刻,因为对方怪里怪气的。穿着像上世纪的衣服,因为那种款式很少见着有人穿,走起路习惯性的一瘸一拐,缺少年轻人的精神劲,对此他总说自己腰很疼,一双大而灵动的眼睛一向闪烁出欢快的光,而这才是他真正的性格。他不止一次地施展证明自己独特的魔法,令人的心灵得不到休憩,随时想吐露心扉。缺少沉静因而没有忧伤,天生一副好心情。当手机刚刚开始流行的时候,大意险些把那东西丢了,可他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留给身旁人深深的困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