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听老人说,小孩子的魂魄轻,不稳固,见不得脏东西,最是要小心,一些杂七杂八的地方,最好不要去,乱七八糟的东西,也不要沾染,压不住。当然随着年龄的增长,魂魄慢慢稳固下来,也就如常了。
我天生就是个八字轻的,小时候起名字,什么凤啊、鲲啊、鹏啊这些大字,那是万万不敢给我用的,就怕名字起大了压不住,于命数有碍,养不活。用了我早夭的姑姑的名字才勉强骗过了阎王,磕磕绊绊的长大了。
那件事,大概是发生在我四岁多、五岁的时候,正是那一年的除夕夜。
我小时候,爸爸妈妈天天忙于工作,没什么时间带我,所以我基本上上学前都是跟着爷爷奶奶的。
因为是大过年的,都放了假,那年的年三十,我就和爸妈待在一起过除夕夜。本来一家子高高兴兴的,也没有什么事,可是到了晚上大概8、9点钟的样子,我突然间就闹开了,说什么也不肯在家里待,非要找奶奶,让爸爸送我去奶奶家。
大晚上的,爸爸妈妈奈何不了我,只好就依了我,现在想想,也是够气人的,没挨揍,估计也是因为年三十不好打孩子。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穿着棉衣服,拿着我第二天过年要穿的新衣服,跟爸爸一起走着去爷爷奶奶家。
那时候,过年还有些年味儿,街上有淘气的小孩儿拿着小羊鞭儿、摔炮、划炮、呲花等等走街串巷钻胡同,嬉笑打闹,把摔炮到处瞎扔,偶尔吓到了过路的大人,还会遭到大人们的一两声轻呵,大家躲在一边,轰然一笑,被呵斥的小孩儿一点也不害怕,也不难过,反而还会分外骄傲,觉得自己吓到了大人,是个牛气的人物。
除夕夜,按照老理儿,家家户户大门敞开,把家里所有的灯也都打开,直到过了十二点,放完了炮,才会关门、关灯,就算是辞旧迎新了。
这样的晚上,按常理说,人要过年,鬼要过节,彼此相安无事,互不打扰,谁也不应该会在这个时候找对方麻烦,可偏偏,我就着了道儿。
那天晚上,我跟着爸爸出了家门,虽然那个时候,还没有装路灯,但是,家家户户都开着灯,灯光把村子照应的亮如白昼,倒是手电也不必拿的。
一路上,我都特别的高兴,毕竟年纪小,晚上不让一个人出门玩儿,而且这样的情景,一年才有一次,我这没见过世面的,一路上倒是格外的兴奋了。
路上爸爸碰见相熟的人,会停下来,打个招呼,聊两句,我看见常日里一起玩过的小哥哥们,也喊一两声,气氛倒是很好。可是就在离爷爷奶奶家,还剩下一条小胡同的时候,忽然间,我感觉不对劲了。
爸爸在前边走着,我因为东瞅西望的,瞎看瞎玩,落后他两步。本来一切都好好地,路过一户人家门口的时候,我感觉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而且这户人家也很奇怪,周围都开着灯,就只这一户人家,黑灯瞎火的关着门。
踩了那东西之后,我就感觉特别的累,眼前的一切都瞧不真切了,明明爸爸就在我前边走,可是我却觉得他离我很远很远,周围不再是清晰的街景,而是变得恍恍惚惚的,稳定的灯光也没了,而是一团一团的光团在周围飘荡,爸爸的身影也变得模模糊糊的。
转了个弯,我跟着爸爸进了小胡同,又变得不一样了。
周围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我的视野也突然间变高了。我看着周围万家灯火,看着爸爸在前边不紧不慢的走着,也看见我自己在爸爸后边,低着头,踮着脚,用脚尖走路,亦步亦趋的跟着!
没错,就是我看着我自己,而且我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轻快,仿佛就是跑一个马拉松都没什么问题的那种。
也是当时年纪小,不懂得什么,感觉这个样子还挺新鲜的,那是我第一次以第三视角看自己,我看着自己深深的低着头,垫着脚尖,轻飘的向前走,我还思考,我是怎么做到不看路,不看爸爸,还能跟的这么紧,不摔跤的。这个姿势,后来我熊孩子时期还试过,别说走路了,站着都够呛。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走到奶奶家门口,奶奶家是老式的四合院,门口有一个高高的大门坎子,两个石墩子,据说以前是两头石狮子,特殊时期给搞掉了,只剩下了两个石台,过年了,门上请了两尊门神,门两侧贴了一副对联,抬头看横联,写着“紫气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