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舟遥手一指,“左数第二个、第四个,呸呸呸,第四个不要,四不吉利,第五个。对,就你俩留下。娜娜,要不你也留下?”
“老娘今晚没空,包房都预订满了,你玩得开心点哈。”娜娜带着一帮挑剩的女人走了。
“来,香香,我们唱歌,喝酒,2号你陪我家香香,5号你过来陪我。”
“愁绪”,当江舟遥一口磁性的男低音夹着七八分熟的经典粤语歌曲在包房响起来时,李想和两位小姐都情不自禁鼓起掌来。当年在临杭求学的时候,同宿舍有位南方的同学,李想跟着他学了一阵粤语,这是他的保留曲目之一。“鼓掌的喝酒”、“唱歌的喝酒”,“开酒开酒”冷清的包房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一起走一走”当麦再次轮到江舟遥手上,他唱起天府之歌时,李想愣住了:她太了解江舟遥江总了,每当他唱这首歌,意味着的活动结束了。可现在才九点多,夜生活还没开始就要散场了?
果然,江舟遥唱完放下麦,打开手包,把上午李天霸给的那三万块钱的信封拿了出来,数了10张红皮给2位小组,又点了2张给少爷,“今晚你们就陪到这吧,下面我和香香美女要单独唱一会,你们先走吧,账单我会结给你们娜娜姐。”
少爷和小姐们走了,那5号还依依不舍,想要江舟遥的微信:“江哥,我们加个微信呗,下次你请我宵夜。”
江舟遥一阵苦笑,“不用了”,心想:我马上要离开这了,哪个龟儿子以后还会记到我。
他随手将音乐设为自动播放,又将音量调到将将要盖住说话声的分贝,招呼道:“香香,过来,陪我跳支舞。”
李想定定地看着他,空气中开始飘荡着暧昧的气息!暗暗叹口气,缓缓地将身子软软地靠了过去。
“香香,我要走了!”江舟遥搂着李想的腰踩着慢四,大声在她耳边说到。“走,才九点多,说好不醉不归的啊!”香香将靠在他肩膀的头抬起看着他,却一下将贴在了江舟遥的脸上。
“不是,我是说,我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江舟遥解释道。李想的舞步猛地滞了一下,被江舟遥一脚踩了上去。“啊呀,不跳了。”李想内心一阵烦乱,“笨死了。”
两人坐回沙发却没有分开,借着酒意遮盖了彼此的尴尬,沉默着。
还是李想先打破沉默,“你什么时候走?我是说离开徐蚌市。”她问道。
“一个月后吧。老板已经通知我准备移交了。”江舟遥迟疑了一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香香将腰挺了一挺,“我?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房产公司虽说半死不活,可我一个学酒店管理的本地高职生,到哪不是干服务员的活,再说这边企业少,李天霸对我还算不错,房产公司活也轻松。对了,你,能不走吗?”
“香香,假如你也要走呢?”听到李想问他能不能留下,江舟遥心里泛起一阵温暖,就像那淤泥从池底翻起,直冒泡。
李想一下坐直了,看着江舟遥,问:“你是不是知道别的事?还是李天霸对你说了什么?”
江舟遥一听,索性扯开了也好,便说道:“今天你哥把我叫去说,除了财务和工程部那几个,其他所有团队管理人员都解散,包括你我在内。公司会按劳动法和合同约定补偿。”
“狗屁我哥,那是李天霸想让我陪他,又怕大家背后说,才认我做他妹妹!”李一听自己也要被遣散,一时气愤,忍不住说了出来,“哎,你可别多想,我没陪他上过床,他都多大了,比我爸还大2岁,真陪了他我以后还怎么嫁人,我家可是在徐蚌本地。我平时那是装的,你们一个个都比我有本事,要技术有技术,要学历有学历,我怕你们欺负我,故意让你们误会。”
“哦哦哦。”江舟遥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题,以前好像并不在乎李想是否和老板上过床,但今天听她这么说,心里又有点高兴,“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天霸自己不想做这个恶人,让我来告诉你。”
“怎么办,凉拌,大不了让我爸再养我十年,反正李天霸别少我的补偿就行。那个时候我就三十四了,还不算太老,到时候再找个老头嫁也不晚,你那个时候就40了吔,勉强也能算得上老头了。哎,你要是留下就好了。”李想长长地叹口气。长长的睫毛弯下来,盖住了眼睑,就像害羞的月亮躲进了云朵里。
江舟遥看了内心一阵摇曳,心里那艘浪漫的小舢板眼看就要翻了,忍不住低下头吻了过去。李想吓得紧闭双眼,心里直说:“要死了,来真的啊,快点!”
正胡思乱想,感觉眼皮一热,江舟遥的嘴唇盖在了她的眼睛上。“这老古董。”李想哭笑不得,一把搂住江舟遥的脖子,将嘴唇贴了过去,“叭”的一下和他的嘴唇结结实实盖了个章。
江舟遥的小舢板这下彻底翻了,他和李想在男女情爱方面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善男信女,两个人在学校时,分别谈过恋爱。
江舟遥的女朋友是校学生会的一朵花,后来又和学生会主席擦出火花。
大三时,晚上在电教室偷偷“学习”,正好被监控拍到,又让电子信息学院一帮黑客发烧友练手破了密码,视频传到了网上,后来搞得满校风雨,两人被学校通报批评,破监控密码的几个学生延迟半年拿毕业证。
江舟遥同学从此再没谈过恋爱,他的口水交换技能也就没有进一步提高。
至于李想,这方面比江舟遥技高一筹,各个阶段都练习多次,就差最后破门一脚了,要不是她家死活不同意,她早和那小子毕业时一起走了。
后来到了新大都房产,有李天霸干妹的光环照着,谁也不敢动她,自然连追求者都没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在李想强摁牛头硬喝水的逼迫下,江舟遥将李想压在沙发上进行了猛烈的反击,突然点歌机自动播放起了摇舞曲,吓得两人停止了动作。江舟遥帮李想整理好衣服,两人对视,又卟哧一笑。
“起来,我们跳舞去。”江舟遥拉起李想跟着舞曲摇了起来。这次江舟主动将李想环在怀里,紧贴着她,感受着李想那青春的气息。
“香香,我一个月后就回老家暨阳去了,我准备回去先找个活,老家企业多,找个活不难,再等机会看看以后自己能干点什么。”江舟遥在李想身后大声说着,两个人按同一个节奏摇着,像一条奇怪的八爪鱼。
“要不你把我娶了吧!”李想趁着三分醉意、含着三分情意、带着三分笑意,说出这句话,捅破了她对江舟遥的那层窗户纸。
“等我一年,我稳定下来了找你。”江舟遥好久没谈恋爱了,他也不想再谈了,三十岁了,找个喜欢的自己的比找个自己的喜欢的更重要。但他无法答应李想留下不走。留下来除了结婚还能干嘛呢?然后生一个孩子,不,二个,也许三个,然后呢?然后孩子们长大了,再生一堆孩子,这种生活很真实,但不适合自己
“一年,一年后我就25了。”李想喃喃自语,江舟遥没听到。
一个月后,新大都管理团队换血交接工作基本完成,江舟遥约了李想看了两人在徐蚌的第一场也许是最后一场电影。
两人像热恋已久的恋人一样手牵手,走进电影院,落座后李想将头靠在江舟遥肩上直到电影结束。江舟遥开车将李想送到小区门口走,然后回宿舍,取出文房四宝,用米芾体写下“醉解兰舟去”,题好落款,盖上“江郎之印”。
躺下后,江舟遥一晚上转辗反侧。
第二天一早,江舟遥又到李想家所在小区,将黑着眼圈的她约了出来,取出一个卷轴,递给她:“送你做个纪念,一年后你如果还没嫁人,就当是我对你的聘礼。”
江舟遥轻轻拥抱住李想,“保重,照顾好自己。”然后转身上车发动车子,没有犹豫。李想追上一步,扬了扬卷轴,“这是什么啊?”
“回去问度娘,走了,保重”江舟遥的车屁股一溜烟地跑远了,李想湿湿的眼睛里只看了四个圈
家里。李想打开卷轴,一幅“醉解兰舟去”米芾体书法赫然在目。
“醉解兰舟去?”李想琢磨着,知道这个兰舟肯定是指江舟遥自己,可为什么他要让自己问度娘呢?便在度娘上输入这五个字,手机上跳出来一首词:
清平乐留人不住
宋晏几道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一棹碧涛春水路,过尽晓莺啼处。
渡头杨柳青青,枝枝叶叶离情。此后锦书休寄,画楼云雨无凭。
“留人不住,醉解兰舟去。原来如此。”李想泪流满面。
作者题外话:生下来,活下去,疫情四起,坐困家中,遂成“坐家”。书中或许有你有我,如能感动你,请留下宝贵的意见和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