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温笑了笑,她是挺厉害的。在现代她学得是金融管理和设计,拿得是双学位,会四国语言,能弹钢琴,吉他也会一点。可惜这些都再也用不上了,好在姥爷是传统文化协会的会长,从小就培养她这方面的技能,本来只是当作修身养性的东西,没想到来到这里有了大用。
成了安身立命、养家糊口的依仗。
可见,没有白学的本事。有时候无用之用,却为大用。
几人又商量定明天要去送礼的人家。还余老爹的五两,再给他带上一块肉,两碗大米白面,外加一份点心。给隔壁李大娘两人以及村里另外两户曾经帮过他们的人家各送一份点心。
都说定了,陆卓陆倚两人也起身回房,虽然还想多坐一会儿,就是多看一会儿陆归整理绣线的傻样也高兴啊。
但陆倚还是先道,“咱们也该睡了。”省点蜡烛。
许温听到已经出门的陆倚还在追着问,“你把鸡蛋放哪了?得放在屋里啊,可不能放火房?”“还有肉呢,要不吊在咱们屋里梁上吧,咱说干就干?”“现在过去……我不放心啊,我也睡不着啊……银子你可收好了,可不是小数目啊……”
不知道陆卓说了句什么,陆倚声音就小了起来,再听不清了。
许温啧了一声,揉了揉陆归的头发,“明天再继续吧,把眼睛熬坏了可没地方换眼睛。”
陆归把东西小心翼翼归入自己的针线框里,都躺下了又咕咚爬起来检查了一遍。
才又钻进自己里面的被窝,下面是软的上面也是软的,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被一片柔软包裹着的蚕宝宝,绵软舒服地不像话。
许温也长长出了口气,可算日子有点样了。
西里间
陆倚凑过去小声道,“哥,妻主是不是说让我们每天吃一个鸡蛋啊,每人每天啊?”他一脸肉疼地问。
“别煮我的啊,哪能天天吃鸡蛋呢。”陆倚又叮嘱,还嘟囔着,“也不知道姐姐是什么人家出来的,天天吃鸡蛋,还每人都吃,一天就是四个鸡蛋啊……你看到没,姐姐说起来磕巴都不打一个的……还有白米饭,煮得那么干,连一点豆子都不让掺……姐姐不会是大大大地主家出来的吧.......”
村里谁家不知道养只鸡,可他们三个什么都不知道,别说养鸡,能养活自己都不错。陆归生病的时候,余老爹倒是给他们拿过鸡蛋,也就是那个时候,陆归非让自己和大哥咬两口。
还咬两口,陆倚觉得自己张开口都比鸡蛋大。
一个鸡蛋就那么大,谁敢当真咬啊。
舔两口还差不多。
自从父亲病死,剩下他们三个凄凄惶惶地生活在这个院子里。一场丧事办下来,乱哄哄中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就连父亲给他们留的银钱,也不知道被谁摸走了。更不要说家里的东西,跟蝗虫过境一样,都被二房弄走了。
甚至连里间的门板都能被他们拆走拿了去。陆张氏反过来到处说自己为了大房丧事搭进去多少东西,丧事的东西都是爹爹提前准备好的!
那时候陆卓才不到八岁,陆倚才三岁,小弟刚出生。三个人什么都不懂,还想着拼命讨好爷爷讨好二姨和姨夫。
他们怕呀。
弟弟哭得嗓子都哑了,多亏余老爹帮衬着,可人家还有自己一个小孙女,哪儿能帮着他们养孩子呢。
村里男孩子是那么容易死掉,西山有处地方,死去的男娃娃都被扔在那里。光溜溜的,趴在那片石头坑里。
陆卓见过一次,回来吓得睡不着,生怕弟弟会死掉。一晚上要起来看好多次,三儿睡不着哭他害怕哭坏,三儿睡着了他怕是出事,要凑上去仔细端详研究。
他不懂这些啊。
碰到弟弟哭,陆卓只会拍着,边掉泪边说“弟弟不哭”,一遍遍说。
日子艰难,求到爷爷面前,他们反而甩出一封休书,说是父亲早被休了,以后都不要再提他们有个这样的爹,他们以后只能是陆家的男孩,跟那个男人再没有关系。
刚丧父的陆卓哪里听得这样的话,抱着陆归,拉着陆倚,扭头就走了。
从那以后,就是难为的一个孩子蹲在火房哭,也再没求过二房和爷爷。哭完了,就点火给弟弟熬粥。
最难的时候,他都是眼巴巴看着两个弟弟吃。自己就一碗碗喝水。
喝得躺下来都能听到肚子里水晃荡的声音。
陆倚不懂事,听到哥哥肚子晃荡,还使劲儿笑。
后来长大每次想到这些,陆倚都想打自己嘴巴,都想哭。
因为大哥还是那个只能看着他们吃的大哥。
终于长大了,陆卓能干好地里的活了,陆倚能给三人做饭做衣服了。可拼命种着两亩薄田,就是年景好的时候收成的一大半也都要交税。终于,陆卓能进山里打猎,家里日子好歹开始有个样子。
他们又开始面对大龄未嫁男一年比一年重的拖婚税。
他们的地始终是最差的,可要交的地钱却年年增加。要不是陆卓不要命一样往山里跑,他们早活不下来了。
“哥,你说姐姐到底是什么人?”
陆倚突然问。
这次他的口气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