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一张干干净净鹅蛋脸,一双黑宝石一样的大眼睛,眼底蒙着一片水幕,映出多情缱绻的光。
世间一切美好,当下就展开在他眼前。
即便是西游的高僧,也难开口说拒绝。
何况是他?
庸人而已。
于是他慢慢压低身体,抬起手,轻轻抚摸她带着泪痕的面颊,慢慢用手指尖的触感,记录她的轮廓。
他弯起嘴角,“小妹妹不要太主动,主动要吃亏。”
“你让我吃亏,我就吃了你。”她讲话认真,言之凿凿,眼珠子忽闪忽闪,实在可爱。
陈勘长长叹一口气,“以后不要跟别人说。”
“只对你吗?”
“做不到?”
“你少啰嗦!”
在她拧起眉毛,恼羞成怒之前,他带着未尽的笑,吻上她嘴唇。
他偷偷睁开眼,在极近的距离里,他能够清晰地看到她脸上细致的绒毛,还有眼皮下垂落的睫毛,向一柄小扇,正在随同她的呼吸,轻轻颤动。
他鼻尖萦萦绕绕的是她身上baby沐浴乳的香,在灼热的呼吸间,似乎比平常发散得更快,更强烈。
太阳落海,潮汐攀岩,语言已成多余,循环往复间,只有风的声音依然如故。
他胸中突然间涌出一股后悔的焦灼感。
他想过她的沦陷,却未能料中她的执迷。
少女的爱和念,好似一团烈火,迟早要将他烧尽。
“贞贞…………”额头抵住额头,他忽然间颓然感慨,“会不会有一天…………”
“什么?”
“你恨我,到死都不愿意再跟我多讲一句话。”
“怎么可能?”她在尚在爱里,双眼含情,自然看不见悬崖的边。
可是他能看见,清清楚楚看见,于是瞻前顾后的人竟然变成他自己,“万一呢?”
“只要你听话,乖乖爱我,我就不会恨你。”
她说得斩钉截铁,他听得无可奈何,只好摸摸她的小脑袋,“好,我都听贞贞的。”
一瞬间,笑容在她脸上开了花。
她坐高了,双手环住他后颈,紧紧抱住他,“我偶尔也可以听你的话。”
“呵,多谢姜小姐大发慈悲。”
“好朋友不必太礼貌。”
“只是好朋友?”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喽…………”
她无所谓,她持枪在手,青春正茂,天与地的阻碍都不放在眼里。
到后来,陈勘说:“我们也有过一段好时光。”
这句话半个字不掺假。
哪一段恋爱初始,不是你侬我侬,缠绵悱恻,恨不能恳求上帝将她与他揉成连体人,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要纠缠在一起,到最后当初浓情变作冲过许多次的茶,寡淡、乏味,端起杯尝一口都嫌累。
要皱一皱眉,嫌弃地讲:“啧,淡到无味。”
等陈勘养好伤,姜五龙与他有过一次午夜深谈。
姜五龙表示对他满怀期待,他眼眶红润,感激大佬知遇之恩,抬手发誓,生死都是五爷的马前卒。
然而姜五龙最想要什么,他心里比谁都清楚,发过誓,他红着眼圈,发自肺腑地讲:“我知道贞贞年纪小,懵懵懂懂分不清什么是爱情,什么是新鲜感,我对她,不过是比普通朋友更近一点点,谈不上男女情。真真天真直白,将来要走正道,当律师,我配不上她,更不会碰她。”
他绞尽脑汁想让姜五龙相信,自己于姜晚贞而言不过是短暂过客,至多令她从此对男人保持戒心,绝不会耽误她的美好人生。
更何况这戒心,也不算坏事。
正正好,姜五龙也这样想。
“你要记住你今天的话,如果贞贞出什么问题,我绝不会放过你。”
陈勘松一口气,还能抽空开起玩笑,简直是夹缝中求生存,“伤心失恋算不算问题?”
“哼!”姜五龙板着脸,语气却算不上严厉,“你最好让她明天就失恋!”
玩笑话都接,证明这一关陈勘平安度过,一顿皮肉苦没有白挨。
转过头就想同曹Sir打一场,自己发蠢就算,还要害苦他——
他从此下定决心,扮“鬼”期间,一定要将他的“护身符”哄得服服帖帖,快快乐乐,远离失恋苦恼。
所以放学去接,过节庆祝,不但成为姜五龙的干儿子,还要争做“乘龙快婿”,即便人人都知道不可能,除了姜晚贞。
春风暖人的日子,陈勘提早收工,赶到荒不见楼的马术俱乐部门前,叼一根棒棒糖,等姜晚贞下课。
全赖她痛恨烟酒茶,勒令他戒烟。
等够二十分钟,终于等到他的贞贞宝贝出现,她穿紧身牛仔裤,裹住一双纤长又饱满的腿,上半身穿雪白针织衫,一头长发披散开,发边夹一只叶片型珍珠发卡,显得简单又矜贵。
难怪姜五龙如珠如宝地对待姜晚贞,假设他有一个洋娃娃一样的女儿,他也要为她招揽三百勇士,日夜守在她楼底。
他正要挥手示意,“贞贞”两个字还没能喊出口,就看见姜晚贞停在马术俱乐部门口,似乎是认真想了想,眯起眼睛看了好一会儿,突然间奔向另一个方向,冲刺加速跳进另一个男人怀里。
那人文文弱弱,个子小小,他脑中飞速计算,他同他打一架,胜算高达百分之百。
因此酸气上涌,怒极攻心,捏紧拳头,扔掉棒棒糖,外加一张阎罗王一样的黑脸,走向一对偷情的“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