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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烟没得准信,见奚容和凝玉回来了,也就不敢再说,念了几句让大公子早点安睡之类无关紧要的,赶紧出了门去,日后再悄悄多说几回就是了。

奚容和凝玉一道走进来前还有些忐忑,但见宫椋羽好好地在床上躺下了,才舒了口气。

其实她跑出去后就后悔了,自己猝不及防被亲了一下,没稳住情绪,反应太大可能也吓到了宫椋羽。

现在想来,他或许只是撞见了她和宫秋庭这样,一时好奇,才自己也试了试,她该留在屋内,和他好好解释清楚的。

凝玉回来时见她坐在屋外的坐凳栏杆上,不解地问:“奚容姐姐,下着大雪呢,怎么坐在外边挨冻?”

奚容勉强笑道:“屋内的火炉太暖了,我出来吹吹风。”

“这一冷一热的,姐姐可仔细别着凉啊。”

“嗯,我们回去吧。”她起身挽着凝玉的手一起进了屋,正赶上春烟往外走。

奚容不放心地去床边瞧了一眼,就见宫椋羽闭上了眼睛在睡着,暗道自己果然是多思了。

翌日奚容就被叫往正房去了。

老夫人只略问了几句宫椋羽这几日的情况,听说他吃睡都好,也不会因奚容走开就吵闹,也跟着安心不少。

这时六小姐院子里来了人,说四姑娘六姑娘呼来了孙梁两家的小姐玩乐,想仿照前朝斗茶煎茶,房内缺了几件器具,便使人来找老夫人借。

老夫人也点头,小姑娘们青春正茂,对茶道起了兴致也是雅事,只这几日预备着过年和大老爷归家祭祖之事,她身旁体面的丫鬟皆忙得脚不沾地,她看向了堂下的奚容。

“椋羽有人伺候着,你就去送一趟吧。”老夫人也想顺带瞧瞧宫椋羽是不是真能逐渐离了奚容。

奚容行礼应是,接下了这趟差事。

宫莲和宫盈现在都仙和园中,奚容领了斗茶煎茶的一应器具往那头去,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

这边是一片琉璃世界,莹莹白雪覆碧瓦,雪吹醉面不知寒,实在是个风雅的好去处。

远见六角的芦雪亭垂下绣着青山仙鹤的薄纱帘子,有风吹来,仙鹤在青山间自在而飞,宛如晴晓春时。

厅内诸芳披着斗篷,戴着雪帽,在炭炉摆了一圈小桌子,桌上是香炉、香料、纸笔、络子之类消遣的玩意。

装着茶器的箱子沉重,等走到时,奚容的额上已见薄汗,面如桃花,一身的石榴色梅花夹袄行走在雪景中,更显得欺霜赛雪之姿,轻云出岫之态。

她自月门中扫出的雪径款款而来,芦雪亭中烹茶合香的小姐们见了,皆停下手中的消遣看了过来。

宫莲和宫盈早已知晓这丫鬟容色过人,也没多大反应,知道她是二哥的人,便只客套问了句“怎么是你送来”,就没什么话了。

倒是孙络玉和梁吉微两位小姐则多看了几眼才收回了目光。

奚容自是将老夫人的话复述了一遍,箱子小心地搁置在一旁的空桌之上,将焙钩、瓶床、涤器之物并老夫人收藏的几块茶饼取了出来。

宫盈见到那几块茶饼,欢叹一声:“祖母太好了!将这么好的茶饼给我们用,若是糟蹋了可怎么好。”

奚容笑说:“老夫人说年节里热闹开心为重,小姐们又都是心慧手巧的,且是仿前人煎茶的风雅,便没有好不好喝,只是口味之说罢了。”

这话一说,亭中的小姐们也就没有顾虑,将茶饼大胆取用了。

两姐妹自是又谢了祖母一番,来客也直叹宫家老夫人慈和,疼爱孙女。

孙络玉和梁吉微惯常是不凑在一块儿的,她们二人实是受宫莲和宫盈分别相邀,才有了今日相聚。

宫莲和宫盈平常更不是关系和气的姐妹,因而亭中并不是寻常手帕交逗趣打闹的热络,反而有几分针尖对麦芒的味道。

这几个不对付的人聚在一块自然不是为了玩闹,个人心里都打着几分小九九。

“这丫鬟生得倒好,不如我来为她画一幅雪中美人图?”孙络玉说道。

奚容送完了东西,站在亭外正待告辞,闻言忙摆了摆手:“小姐的模样已是雪中昭君,奴婢怎敢在此出丑。”

孙络玉自来对自己的容貌自负,闻言眼神不禁往略逊了她一筹的梁吉微身上去,神色中带上了几分自得。

有怀阁虽清静,但奚容常出入老夫人的院子,也算在内宅行走,又与莹烛月钩交好,时常得她们提点,很有些眼色。

知道亭中几人气氛不佳,她不欲掺和此事,回完一句话就低头装鹌鹑。

宫盈瞧着孙络玉提起奚容,倒是热乎地给她介绍起来:“这是二哥房里的奚容,最得二哥器重了。”

这话在孙络玉和梁吉微心间炸响,二人又看向奚容,眼神微妙起来。

“二公子神仙人物,侍女也是个美人呢。”梁吉微幽幽说道。

孙络玉也笑着说:“确是,丫鬟尚且如此,也不知将来的主母得美成什么样才能得入二公子眼。”

言下之意,不够美的人可以滚了。

两位小姐都对宫秋庭有仰慕之心,在宫莲宫盈这儿有意无意打听过不少,宫家老夫人早早给宫秋庭挑了通房,暂放在房中伺候,她们自然也有耳闻,今日总算是见着了。

但二人将心里漫上点酸味撇到后头去,妒忌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丫鬟没什么意思,当了主母想她生便生,死便死的,眼下还是盯着对方要紧。

宫家高门,大老爷又升了中书令,宫秋庭的亲事左右就这两年了,孙家和二房梁夫人的娘家自然都瞧上了这门亲事,自然争得卖力。

奚容的身子如梅枝半弯,尽力不去在意早被议论了千百次的事,只等着小姐们开口放人。

宫盈却浅浅笑道:“奚容姐姐就留下吧,不过是画一幅画罢了,费不了许多时间。”

她巴不得在这儿的人越多越好。

奚容见六小姐要留她,知道今日不好走了,便点了点头:“那奴婢便厚颜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