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骤然大亮,那是一道白电滚过。很快,惊雷声大作,炸得耳朵嗡嗡作响。秦摇微哆嗦了一下,往墙角缩得更深。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她心中微喜,脑海中浮现出了宋取予的身影。但门打开后,却是一个矮胖华贵的人影堵在那里。
“安华郡主,打这么响的雷,你怕不怕?”二皇子笑得眼睛眯起,脸上肥肉在白电映照下层叠阴森,极为可怕。
“二殿下?”秦摇微僵住了,有些不知所措。“您……您怎么在这里?”
“你说呢?”二皇子跨进门槛,眼神变得凶残。他少了一颗牙,说话漏风,含糊不清:“那贱种敢为了你打我,你以为我会忘了这件事?”
一道惊雷滚过窗外,屋顶上噼啪响起暴雨之声。二皇子扑了过来,像是一座巨大的肉山,将她压在了床角,动手撕扯她的衣衫。
“奶娘!奶娘!”秦摇微尖叫起来。
“不用叫了!就是她放我进来的。那臭婆娘一见钱就眼开,还指望着你能做个侧妃,带她也飞黄腾达呢!”
二皇子的身体又烫又重,不仅有油腻的汗味,还有令人作呕的酒臭。秦摇微惊惧无比,不停推搡踢打,可根本不是二皇子的对手。
过去,二皇子只是动手动脚,占她便宜。但今天,喝醉的二皇子好像不想忍了。
秦摇微绝望地躲闪他喷着酒臭的嘴唇,却还是躲避不及。那恶心的、腐肉一般的触感,让她立刻哭了出来。
她是不是根本不该活着?
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没人期望她活着。奶娘不希望,皇帝不希望,大楚的人也不希望。唯一心疼她的景嫔已经上吊自杀。而她至今也不知道,景嫔到底是不是她的生母。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窗户打开的吱呀轻响,一道被暴雨打湿的身影出现在了窗台上。
“阿予?!”秦摇微惊叫一声。
看到房间内的一幕,宋取予的面色变得相当阴沉:“宋适昌……”二话不说,他便从窗台上跳下来,将二皇子狠狠掀翻在地。
两人滚落在地时,那“咚”的一声闷响,淹没在哗哗的暴雨声里。
“你这个贱种怎么会在这里?!”二皇子恼火万分。可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迎面捂来,盖在了他的脸面上。
只见宋取予跪压在二皇子身上,用枕头死死地闷住二皇子的口鼻。他脖颈和小臂上青筋暴起,显见是用了极大力气。
“阿予,会死人的!”秦摇微胆战心惊地说。“快,快松开……”
可宋取予却根本没搭理他,将枕头捂得更紧。
二皇子喘不过气,开始胡乱挣扎,就像一只翻倒的乌龟,四肢蹬踹。可压在他身上的宋取予毫无怜慈,眼光冷得可怕,捂着他的手也纹丝不动。
渐渐的,二皇子的挣扎弱了下去。又一道惊雷响起后,他的身体便彻底不动了。
秦摇微跪在床上,浑身发抖。她盯着地上一动不动的二皇子,说:“他怎么了?”
“死了。”宋取予表情冷静。“是捂死的,不会留痕迹。”
秦摇微抖得更厉害了。
宋取予走过来,用被暴雨打得湿淋淋的身体拥住了她,说:“要想活,就不能示弱。阿扇,你也要变得锋芒毕露。”
那一晚,两人将二皇子的尸体丢到了附近的一口井中。暴雨一直在下,从未停过,那滂沱的雨水,将摇微打得浑身冷透,如落冰原。
她想起先前二皇子的亲吻,便反胃欲呕:“他亲了我……”
“没事的,忘掉就好。”宋取予拨开她湿透的刘海,盯着她的脸镇定地看。“二皇子今夜没有来过你这里,阿扇什么都没看到。”
说完,少年侧过头,亲吻了她。
这个吻没有酒臭味,只有夏夜雨水的气息,冰凉且柔软。秦摇微闭上了眼睛,眼泪簌簌滚落下来。她看着面前只比她大两岁的少年,哭着恳求道:“阿予,我求你,你一定要变得比谁都厉害,一定要站在万人之上。”
宋取予愣了愣,没有答话。
秦摇微的眼泪掉得愈发凶猛:“我不想死,也不想看到你死。所以我求你,哪怕是断手断脚,也要爬到那个位置上去。”
宋取予慢慢垂下眼帘,说:“好。我答应你。”又沉默片刻,他再度开口:“只要阿扇一直都对我这样好,我就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那年夏日,二皇子宋适昌酒后坠井,溺毙水中。德妃悲痛大哭,不愿相信二皇子会死得不明不白,但六皇子宋灵澈却劝阻了她的大动干戈。
“母妃,不必再查了。就让二皇兄安然入土吧。”
隔了几日,照顾摇微的奶娘也死了。被人发现时,她以剪刀插着心口的姿势横死在床上。宫人都说,是她问心有愧,所以畏罪自戕。
再两月,有人于御前行刺陛下。四皇子宋取予舍身护驾,忽然得了皇帝青眼。
如摇微所恳求的那样,宋取予开始往上爬,不择手段,不拘代价,不问黑白。他得宠于御前,出入皇帝身侧,名声日渐响亮。他看似冷酷无端,高高在上,但他照旧会在朝阳宫里,教摇微画风筝。
这时,摇微曾天真地想,也许他们两人会就这样平静地厮守一生。
但这一切终究还是被打破。
两年后的春日,在佛寺养病多年的太子宋昭哉归来。
十五岁的秦摇微,遇见了此生所见过的,最为慈悲仁善、纯白干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