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沉沉,浮光霭霭。
辅国公府,浮光院内灯火通明,照如白昼。
丫鬟仆妇挤在偏厅里,一个个低眉顺眼,噤若寒蝉。
柳氏被山栀反手拧着,跪在地上动不得分毫,掌嘴的婆子已经停手,战战兢兢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慕时漪步态盈盈,锦衣华服璎珞环佩叮咚,她驻立把视线落在柳氏脸上,那千娇百媚的乌眸中,带着浅浅的戏虐:“你知错了吗?柳氏。”
柳柔婉被山栀扯着发髻抬起头,她双颊肿的老高,眼中带着隐忍恨色,双唇死死抿成一条线,愣是咬牙不说一个字。
慕时漪闲闲转身坐回主位,撑着脑袋看着柳柔婉笑吟吟道:“真是难办呐,那就继续打吧。”
她朝身后宝簪摆手示意。
宝簪会意,望向一旁胆战心惊,缩在角落的那群郎中:“到时就麻烦各位,好好治伤,我家夫人说了,银钱不是问题,人给全须全尾治好就行。”
“住手!”方晏儒沉着脸,满身寒气,从外头进来。
他青衫不见一丝皱褶,发髻一丝不苟,眉弓微拧着,一瞬不瞬看向在主位上的慕时漪:“时漪,让人住手,再打下去,人就死了。”
“晏郎。”被山栀压着的柳柔婉开始疯狂挣扎,尖声哭喊道,“晏郎救救妾,夫人这是要把妾给活活打死啊,妾腹中可是怀着晏郎的长子。”
慕时漪唇角微翘嗓音低低,带着漫不经心的的嘲弄看着方晏儒:“那,你知错了吗?”
柳柔婉的低泣声霎时一顿,紧紧的咬着唇,满口血腥,硬是不说一个字。
巴掌声依旧,整个偏厅静得落针可闻。
“够了!”方晏儒狠狠甩袖,盯着慕时漪,清润嗓音中,终于多了丝焦灼。
两人对峙,慕时漪寸步不让。
约莫过了半盏茶功夫,柳柔婉抬起头来,咬着后牙槽,满口鲜血,连生生咬下一块口中也浑然不知。
她死死盯着慕时漪,声音嘶哑道隐忍:“妾,错了。”
“是么?”慕时漪唇角带笑,满意点了点头,眸中神色却比这冷夜凉风更加寒凉。
她朝花厅里的丫鬟仆妇摆摆手,语调懒懒,没了兴致:“那都散了吧。”
“晏郎。”柳柔婉瘫软在地上,眼中泪光点点楚楚可怜,嗓音里溢出细细弱弱啼哭声。
不过现在的她,再怎么矫揉造作媚声媚气,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本该巴掌大的小脸现在青紫遍布,肿得像个猪头,精心打扮的发髻珠钗散乱一地,就连往日引以为豪的娇媚嗓音,也变得沙哑如粗粝。
方晏儒皱眉走上前,垂眼视线落在柳柔婉的脸上,轻阖的眼皮,藏着晦暗不明的思绪。
柳柔婉望着他,眼中泛着希冀,就等着方晏儒扶起她时,她能娇弱无骨靠在他怀中。
不想方晏儒只是静看她半晌,朝身后吩咐:“把柳姑娘扶起来。”
“晏郎。”
柳婉柔一下子慌了神色,疯一般伸手紧紧拉住方他的青衫下摆,大串大串泪珠子从眼中滑落:“夫人要把妾活活打死,晏郎也亲眼瞧见了。”
“晏儒就这般容着夫人糟践妾么?曾经山盟海誓,如今妾腹中,怀的可是晏郎你期盼了好多年的长子啊。”
方晏儒僵了僵,依旧沉默。
他黑峻峻的双眸中情绪汹涌,本儒雅笔挺的双肩,忽而向下微塌,犹如没了支撑的力气那般,衣摆上传来的力道根本不容他忽视,柳柔婉的哭声还在断断续续,他无奈俯身,把人给扶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这是怎么了?”太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匆匆赶到,一进门,就被柳柔婉形同厉鬼的模样吓了一大跳,拍着心口,往后退了一大步。
柳柔婉甫一见太夫人进来,她隐忍的眸光闪了闪。
然后捂着已自己显怀的腹部,痛苦嘤咛出声,双眉拧得死紧:“太夫人,妾……妾,恐怕保不住腹中您的长孙了,夫人要把妾给活活打死,妾愧对夫人和晏郎的喜爱。”
她说完这话,就软绵绵失了力气般倒下去。
太夫人脸色发青,赶紧一叠声叫丫鬟婆子把柳氏抬会客院诊治,而后神色阴沉,颤着手指指向慕时漪:“慕氏你疯了吗?如此恶毒,她可是有孕之人。”
宝簪挡在慕时漪身前,看着太夫人丝毫不惧:“太夫人您说差了,柳氏是怀有身孕没错,但她招惹在先不知好歹,我家姑娘教训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