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针锋(2 / 2)我怀了造反夫君的崽首页

身为儿女,母亲厌她弃她,恶之欲死;父亲利用她牵制她,只要她做颗听话的棋子。

身为妻子,她的丈夫可以丝毫不顾忌她的名声,利用了她,尚可风度翩翩地对坐笑谈。

可凭什么呢,她便真的只能做个棋子吗?

江兰芽盈盈一双泪眼望天,其时红日西斜,恰有倦鸟入林。

她一双桃花眸在霞光渲染下仿若溢彩琉璃。眼中光芒却锐利坚定。

……

萧孟津下值回来时,长青候在院门口,道是公主正在书房候着他。

他剑眉一挑,目中浮现些许兴味——他倒想见识见识,这公主受了皇帝一顿斥骂,是要撒泼打滚呢还是梨花带雨讨人怜呢?

……

江兰芽独坐亭中,温杯洗茶。面前兰瓷生雾,她隔着茶香袅袅见那人朝她步步行来。

他果然不负萧家麒麟子之称。江兰芽挑了挑唇。

萧孟津身量极高且匀称,墨黑的眼睫,鲜红的唇。端的是一副锦绣相貌。

此刻当是下值归来,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带出些如松如竹的少年风流。

他盯住她,眼中是明晃晃的戏谑,面上却绽出个极为温煦的笑容,当真是风华绝代。

兰芽隐约从那笑中瞧出了几分恶意。

“公主有何贵干?”

“无事。”她说着无事,手上却做了个请的姿势,自顾自朝他书房走去。

萧孟津讶然失笑,眉梢一挑,便乖乖跟随。

“只是觉得你这处说话应当方便些。”江兰芽四处环顾这屋中陈设,又转身对他说道。女子眼眸清亮如皎月,定在他身上。

应当是方便的。萧孟津书房重重关卡,闲杂人等轻易不能入内,应是不消担心隔墙有耳的。

连她这名头上尊贵无匹的公主,不也得老老实实候在院里,等主人同意了才能进来么?

“公主有话不妨直说。”萧孟津越发觉得兴味十足,这小公主态度平静异常,倒超乎他原先预期的任何一种反应。

“不知萧将军此番运出城的是什么?火油?”她委实不客气,一语中的。却未能如愿看到萧孟津变了脸色。

要借酒做幌子,那便不是寻常之物,应是严受朝廷把控。

严格把控的,不外乎盐铁兵。但又偏偏要以百坛之多做遮掩,数量可观;且运出城外便万事大吉,想必是准备充分,早有人接应。

她又想起林渊月前受皇帝之命巡渤海郡龙泉府,回程途中却突发海寇暴/乱,皇帝震怒,林渊便顺势带兵出剿。

可顶级世家崔氏世代定居清河,虽未曾受皇帝诏令,却世代护佑一方百姓,海寇祸乱亦是连年见少。且明知长安钦使带兵出巡,海寇怎的自投罗网?

必是有人想让这些“海寇”出来犯事。

“前几月世子身边多了个面生的侍卫,那人举止粗放,身手极佳。不似军令严明的兵士,倒像是——江湖人士。”她慢条斯理,温声阐述着她的思路。

“你素来多疑,又怎会容许底细未明之人护侍左右。但偏偏蹊跷的是,那人在你身边不过月余便不见踪影……想必二位的交易是谈成了?”

兰芽以目光询问萧孟津,并不在意那人愈发冷硬下去神色。

她未出口的是——

且五月二十四日那晚,你回房时满目笑意,至少是面对我时从未有过的好心情。

江兰芽默默垂眼,说不出心下是什么感受。

“好端端的怎么就冒出海寇,想必此番林家世子剿匪,被擒的海匪必要将功折罪,吐露自己是受人指使才敢妄行。

“胆敢为祸到朝廷军队头上,那这海寇,必然要被斩草除根,剿得干干净净。”

“既是有人要除了他们,借朝廷兵力岂不正好?

“擒贼要擒王,故而,我猜想——林世子此番前去,海寇是假,剿海寇也是假,借机除去一部分人,尤其是擒了那个‘王’才是真,对么?”她眸中清晰地映出他的面容。

江湖之事素来如此,一山不容二虎。可一旦死了一个,群龙无首,新的王上位便会顺理成章。

渤海紧邻燕赵,那一带地形复杂多样,易守难攻。可荒山野地,若以火攻,火油便是必不可少了。

这倒是出乎萧孟津意料了。

这公主将将开口时,他还以为是皇帝看破了什么,特意叫她来试探。可仔细听下去,竟是她自己凭着一双眼睛发现的。

这倒令人刮目相看,值得他赞叹几句了。

他此番与杨太云谈好交易,算是敲下了这桩“买卖”。此人身怀武艺,智谋过人。于渤海江湖义士之中声威渐震,为人所不容。

萧孟津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允诺以朝廷兵力为他扫除障碍,扶他上位。

再抬眼时,江兰芽明明白白望见他眼中暗涌的杀机。周围的气氛霎时变得威压迫人,萧孟津周身气息肃冷。

她低低叹了口气,抬头笑意温婉道:“世子这是要杀我灭口么?”

萧孟津一言不发,饶有兴味地抬眉,唇角刻意地挑起一丝笑。

“我并未将此事告知父皇。”她眉目里罕见地浮现一丝迷惘,“但你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啊?”

这一声叹问里泄露了些许脆弱。

越与他相处,她便越知此人野心勃勃,但他究竟想做什么呢?作乱?造反?

若当真如此,天下便又要掀起一番腥风血雨吗?又要有多少人流离失所,为此殒命?

至亲至疏夫妻,他们的身体可以那么亲密,可她接近不了他,他也不屑于去了解她。

说到底,他们不过一对同床异梦的陌生人。

听闻此言,萧孟津脸上的笑一下敛了起来,目光如刀凌厉地刮过她的眉眼。

兰芽敏锐地感知到他的情绪变化,是恨意浓烈。

可为什么?

四目相对,那人眼中风云晦暗。她仰首望他,姿态脆弱如引颈天鹅。

江兰芽紧紧盯着他,却仿佛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那年树下面容稚嫩却装的少年老成的小郎君。可偏偏对着身旁梨花带雨的小姑娘许下承诺时,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先害羞地别开脸。

彼时御花园中花木葳蕤,看在她眼里,胜似三月霞蔚。

那时的小郎君,他的眼神也曾这般凶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