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我倒要谢过账房先生的恩德了。区区几块灵石,就当晚辈送你的小小礼物罢。想来,晚辈方入门三个月不足,初来乍到,还请先生多多提携才是。”
宋承睿眉目含春,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一副乐呵呵的嘴脸。
周围的苦逼玩家们见状,纷纷低声骂道:“咳......忒,没志气!”
崔世原显是心情大好,当下便从笔帘之中取出一杆小毫,握于指腹之间,杵在砚台之内,直到泛着青色的羊毫吸饱墨水后,这才悬腕运笔,左手拈着右臂的袖摆,毫尖于账簿的黄纸上游走,一气呵成,赫然成文。
于是便搁下小毫,抬起头来,淡淡一笑,道:“所谓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尔等既为吾仙宫门人,自当每日三省,时刻反思!若真如我这般知行合一,尔等便也离真正的长生路不远了。”
宋承睿暗暗好笑,却又不想笑出声来,以免被崔世原羞辱。
说真的,他刚才认怂倒也不是装出来的,毕竟,崔世原好歹也是个货真价实的筑基期修士。
要真动起手来,他肯定吃灰了。
至于那几块灵石的工钱,于他来说,就更加不痛不痒了。
此番过来搭讪,无非是三个月的种田生活太过孤冷,平日里也没人与他说话。
所以正好趁此机会,跟活人接触接触。
离群索居者,不是野兽,便是神明。
他宋承睿自觉境界还没那么高,确实对枯燥乏味的生活感到厌烦。
于是,打量着崔世原那梳得整整齐齐的油头,当下便忍不住说道:“账房先生,我......晚辈第一眼见到你,就觉得十分亲切。不过晚辈心里一直有个疑问,还想请先生为我解惑。”
言罢,他便微微躬身,两手作揖,神色间无比真挚。
“哦?竟有此事?”
崔世原站起身来,将双手负于身后,估摸着是想展现出谦谦君子的模样,只不过铜臭味稍微重了点。尽管修为很高,却不见分毫气度,整个人由内而外,皆是透着一股浓浓的市井之气。
“你不妨说与我听听。”
崔世原轻抚那两撇修剪得整整齐齐的山羊胡,干枯的面皮上挤出一丝违和的慈祥。
“晚辈是个直性子,有什么就问什么了,如有不得体之处,烦请先生多多见谅才是。”提前打好了预防针,宋承睿便跳到崔世原跟前儿半尺不到的距离,两眼冒光,盯着他的油头,问道:“先生这发型,是怎么弄出来的?”
“呃......自然是用松香抹的。”
阳光从薄如蝉翼的窗纸外透进来,映得崔世原的油头晶莹剔透,亮闪闪的发丝外好若裹着一层琥珀,偶尔有风从前厅穿来内堂,他的油头却自巍然不动。
显然,松香已然凝固,油头,异常保真。
见此情景,宋承睿的脸上闪过一抹大大的疑惑,便又问道:“先生也是从仙盟学来的?”
崔世原抚掌一笑,颇为自得地道:“自然,我虽不才,却也进过中神域仙盟的大门!”
“先生真是厉害,竟能有这等野路子!晚辈还一度以为......以为先生的头发是用猪油抹的呢。”
崔世原淡淡笑道:“你还年轻,没到神域里闯过,等你日后结业,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眼界便不会如此狭窄了。”
宋承睿是真的挺惊讶的。
原以为,这个世界的运行轨迹已经完全被他掌握在手中。
但目前看来,似乎并不如此。
很多事情,在寻仙问道的游戏世界里面,虽然结果出入不大,但过程却大相径庭。
关键便在于这因果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