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亮刚刚跨进门槛,就急匆匆地向周沉将他这一路上发生的曲折都尽数告知。
“我按照您交代的,走官道,日夜赶路,终于到了凤县,也顺利找到了夏全跟着的那支商队。”
孙亮嘴角干裂,已经渗出了血,但他丝毫不觉。马不停蹄又说,“可等我找到他们的时候,夏全已经不再队伍当中了。”
“夏全是第一次跟着他们跑商队,那个领头人只当他是吃不下赶路的艰苦,又不好意思明说,便悄悄溜回雍州了,商队对此事也就没放在心上。”
“就连我也差点以为他是独自溜回来了,幸好回程时一路打听,终于在凤县附近的一处山林里碰见名猎户,他说他在采猎时发现的这具尸体,路引文书俱在,正是夏全本人。”
周沉眉尾一挑,“路引文书俱在?此人的面容可否损毁?”
孙亮懵懂摇头,道:“好好的,不曾损毁。就是冰天雪地的,冻得有些诡异……”
转眼间,他们已走到验尸房门前。
周沉与张仵作打了个眼色,后者开口屏退了包括孙亮在内的所有人。随后,直接拨开了掩盖尸身的茅草。
尸体容貌与周身伤痕显露无疑。
周沉因为点朱钗失窃一案见过夏全,虽然时间已经过去几年,有些久远,但仔细回忆起来,还是能认出来这具中年男人的尸体,正是夏茉娘父亲,夏全。
也就是盐运使被杀一案,整个驿馆唯一被漏掉的幸存者。
紧接着,周沉和张仵作一同注意到了夏全胸口处触目惊心的伤口。
约莫三寸长,淤积的血液聚集于此,已凝固成深黑一团。透过外翻的皮肉和模糊的肉块,内里的骨头透着诡异的白。
因着天气寒冷,夏全的尸身也得以保存良好,腐坏的痕迹也并不重。
看清楚的一瞬,张仵作的瞳孔猝然缩紧。
与此相似的伤口,他是曾见过的。
这刀口形状伤口清晰,杀人者俨然是将其一刀毙命。
周沉道:“夏全身上的路引文书、荷包、值钱的物件俱在,不偷不抢,只为取命。”
张仵作点头,并未多言,只将视线落在夏全这道伤上。
仔细看去,这伤虽狰狞可怖,但却只伤及皮肉,真正致命的则是刀刃上淬的毒。它能将刀口周围的皮肤血肉都毒化成砂石一般的质感,一碾成渣。
再用熟糯米去检查尸身的口鼻眼耳,里头都有着黑炭似的液体析出。所有的迹象都在说明,这是遭遇毒杀的表征。
张仵作收起熟糯米,喉头攒动,“把门窗都关上,让验尸房的温度高一些……”
周沉照做。
没过多久,密不透风的验尸房慢慢暖和了些,可随之而来的就是尸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
尸身上凡是通气的地方,都缓慢地出现了黑色浓稠液体,仿佛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和骨血正在被毒.药溶解似得。
“凶手所用之毒,与害死盐运使的,是同一种。他们二人就连伤口也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