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似是想起什么,问他:“我阿父这几日叫你过去是在教你修炼?”
薛景长睫抖了下应“是”。
江元的神色认真了几许,他垂眼看着微微弓着腰的薛景,少年的模样与他们兄妹分明是差不多大的。
外人都只知江家家主曾沉溺于修仙之道,花费了数十年却终究还是回来做了一个普通的商贾,但是他知道,他阿父与那些人口中说的是不一样的。
他见过江父藏于阁中高悬的宝剑,看过他偶尔闪过的幽深戾气的眼神,还有这么多年来府中一直讳莫如深的江母。
江姜年岁比江元要小些,幼时她每次病重总是伴随着一段记忆的缺失,直到长大后才慢慢好转,只不过已经失去的记忆再也找不回来。
江父在他们两人各自十岁时身上下了禁制,所以那些彻云宗的人才没有在他们体内探寻到灵根。
这段记忆江元是知道的,而江姜却在生病中忘却了。
或许如果不是江姜日益虚弱的身子,还有这次彻云宗上的医师,江父也不会起了让他们去彻云宗的想法。
要知道他阿父对那些修仙门派向来不尊不屑。
他虽是一个不知上进的纨绔,但也知道这番江父突然亲自去教薛景修炼实在奇怪,只是若江姜当真看上了他……
那还真不是一件好事。
薛景在应声后便低下了头,头顶江元直白的视线犹如刀锋刮过脊背,他的指骨暗暗收紧。
江家子女无一有灵根,他一个外人竟得了家主传授,薛景生怕江元一个不乐意就将他的机会剥夺。
他又开口,嗓音沉了些:“家主说过不希望再发生上次燕光寺的事件,希望小姐身旁有个能保护她的,所以才会教奴一些皮毛。”
说完他又拉低了姿态,模样恳求。他这话说的其实也不假,至少江父就是这样同他说的。
果真如此吗?江元抿唇,还不待他说话,江姜已经从内室换完鞋出来。
“江元!”江姜叫他,刚换好的靴子在地上踏出清脆的声响,几声过后,薛景垂着的眸看见江姜的衣角擦过他的,那双鹿皮小靴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江姜一副护崽子的模样,生怕他欺负了薛景,江元瞪了她一眼,无语道:“喊哥哥。”
随即他又瞥见江姜身后的薛景,他弓着的背明显僵了僵。
江元仿佛突然又脑补到了什么,看向江姜恨铁不成钢道:“你知道前段时日我们书院发生了什么吗?”
江姜摇头,“发生了什么?”
她怎么可能知道。
她也不知道江元怎么还突然聊起了他们书院的事。
江元甩了下衣角坐在凳上,“齐清淮知道吧,就那天来看过你的,”他眼尾扫过薛景,自顾自地往下说:“张家小姐你应该也认识,她从前一心想要嫁给齐清淮,这次在我们书院休假前她又来了回,想要一个结果。她喜欢了齐清淮多少年?结果还是被拒绝了。”
“这叫什么你知道吗?”江元语气激愤。
“……不知道。”
“这叫做郎心似铁啊!”
江元话里有话,“那张家小姐用了这么多年都没捂得热齐清淮的那颗心,所幸她也是个豁达洒脱的姑娘,那次日后便再也没有来见过他,最近听说啊她喜欢上了一个喜欢自己的人。”
江姜听得一脸认真,她来到这里后消息闭塞,这种八卦自己都好久没有听到过了。
她雀跃道:“这么说,张家小姐是找到了两情相悦的人?”
“对,现在他们两人可好了,”江元以为她抓住了重点,语重心长道:“两情相悦才是最重要的,旁人我不管,你是我江元的妹妹,若是你喜欢上了像齐清淮那样的人,我定是会将那人打的连他爹娘都不认识。”
江姜点头狠狠地赞同了,便也没瞧见江元在加重最后几个字时瞥向薛景的眼神。
而后者则是一副波澜不惊的姿态,眼皮上的褶皱淡淡地落下,好像对他们刚刚说的话没任何态度。
江姜低着头的模样似是在认真思索刚刚他的那番话,江元满意了些,起身拍拍她的肩,“等申时我便来接你出府玩。”
“好。”
江元既已经离开,薛景也不再多留提出告辞,“小姐,若是无事,奴便退下了。”
江姜的屋内熏的香又换了种,闻着像是夏日枝头盛开的栀子花香,浓郁中又似掺了些清淡的果香。
明明是清静的冷香,薛景却觉得自己越来越烦躁。
他怎么会听不懂刚刚江元的言外之意,什么齐清淮,张家小姐,怕都是讲给江姜和自己听的。
只是,他或许是会错了意,江姜怎么可能会对他有那种想法。
江姜没说话,她刚刚也听见了江元问薛景的话,阿父最近在教他修炼,难不成是将她上次说的话听进去了?
“等下我们一起出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