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是来找你的,”皇帝见曲红昭沉默,又强调了一遍,“你一个人可以吗?”
“……可以。”
“那就好。”
皇帝站起身,少年天子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在灯笼微弱的光线映照下,仍然显得优雅又衿贵,可惜他说的话和这份气质搭不上边:“既然淑妃是来找丽妃同乐的,那朕就不打扰了,正好朕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
淑妃大概是没反应过来,闻言便怔怔地行了一礼:“恭送陛下。”
曲红昭眼看着他轻松脱身,独留自己面对眼神里几乎要冒出火来的淑妃,一时陷入沉默。
这是对刚刚自己要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的报复吗?曲红昭长叹,果然伴君如伴虎,古人诚不欺我。
淑妃目送皇帝走出一段距离,确定他听不到这边的动静后,才转身把愤恨的眼神投向曲红昭:“丽妃妹妹倒是好心机,趁着陛下多饮了几杯酒来勾引于他,本宫就知道你没有表面那么老实!亏得那群傻子还真把你当个贴心姐姐。”
她微昂着头,还特意站得离灯笼近了些,以确保曲红昭能看清她眼神中的轻蔑与鄙夷。
“是啊,陛下多喝了几杯,大好的机会,”曲红昭望着皇帝离开的方向,“趁他还没走远,你快追啊!”
“……”淑妃和她身边的宫女都默了一默,宫女谨慎提醒道,“娘娘,别听她的,其中必然有诈。”
丽妃冷哼一声:“本宫今夜还真不想去追陛下,就想和妹妹你说说话。”
曲红昭意图祸水东引,未果,只得直面现实。她拍了拍身边的石阶:“坐吗?”
丽妃嫌弃地看了一眼台阶,站在原地没动,大概是考虑到刚刚陛下坐过这里,便没有把嫌恶之语付诸于口。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曲红昭:“妹妹和陛下放着殿前歌舞不看,在这里花前月下,倒真是好兴致。”
“别生气了,你若喜欢的话,我也陪你赏月观花。”
“谁要你陪!”
曲红昭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不是赵婉仪送的,是她自己的手帕,展开铺在玉阶上。
淑妃困惑地看着她的动作:“你在做什么?”
曲红昭又拍了拍那块位置:“过来坐吧,这下就不会有灰尘了。”
淑妃今日为着宫宴,带了满头的珠翠,沉重得很,刚刚在宴会上,为了形象又一直把腰杆挺得笔直,这会儿是很累了,想了想,犹犹豫豫地走过去却没有坐下,心下还有些别扭:“本宫还从没在这种地方坐过呢。”
“小时候也没有?”曲红昭奇道。
“自然没有,”淑妃比她还诧异,“我们世家贵女,自小就被教育要端庄娴雅、行事得体,哪怕独处时也要谨遵妇容妇德。”
“你真信这个?”
淑妃冷淡地反问:“为什么不信?”
“你要真信这个,那就矛盾了,妇德告诉我们要不争不抢,要温良贤淑,但国公府送你进宫,想必不是为了让你与世无争的。”
“你懂什么?!”淑妃被这句话激怒,猛地怒斥了一句,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我懂。”
淑妃出身敬国公府,嫡亲的姑姑是当朝皇后,她自小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嫁给国之储君的,她和姑姑所出的二皇子自小就熟悉,那人每次见到都会笑着问她一声“表妹好”。
在漫长的时光中,少女早已悄然心动。
后来二皇子死在夺嫡之争中,她仍然要嫁储君,即便储君已经换了一个人。
父母的话言犹在耳:“国公府按皇后的标准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给一个死人殉葬的。”
“你二表哥已经死了,可国公府还要延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