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返京了。
但她特意没有拉出自己庆阳公主的阵仗来,人也没有回公主府,所以只有与计划相关的人才知晓她的回归。
车架停靠在了距离如今陈果一行不远的宅邸前,楚欢于胤都购置的这处住宅入浴。
温热的水流涤清一路舟车沾染的尘埃,也抚平些许疲倦。
换上的一身柔软的长裙,楚欢缓步坐到了床榻边。
双手撑压在填满了羽绒的绸面褥垫上,压出浅浅的印子,她略偏头,沉默着任乔夏安细致将她长发擦干。
笼在发间的蒙蒙水汽滑落发梢,方要凝成水珠就被棉帕吸去。
“殿下好好睡一觉,孟先那边已经得了咱们的传信,今日晚些时候才会行动,殿下能够多养会儿神。”乔夏安放下已不需再用的棉帕,温声告知楚欢。
楚欢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怠倦地肯定了这个提议。
虽然他们没有为了陆京就刻意加速赶回来,但是远行一趟到底对她的精力造成了巨大消耗。
“为着陆京,我可是连自己的公主府都准备让一帮子蠢货闯一闯了。”
楚欢望向窗外依然大亮的天色,向后倒靠在松软的背垫上,如同叹息般地道:“需得我的好皇兄将这件事背负起来才行。”
然后她唇角上翘,抿出个带点期待的笑容,将相关朝局的事情都暂时抛却,向乔夏安道:“你觉得陆京今日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是否依然不会答允离开?”
“殿下的愿望会实现的。”乔夏安将黄昏色的床幔解开放下,理所当然地道:“殿下既然想看他被逼入绝境,那他也就只剩一条路了。”
和缓的声音带着足以说服人的力量,乔夏安退后几步,向已只见绰约身影的公主殿下道:“殿下好眠。”
轻薄的床幔将里外似是隔绝成两个世界,楚欢卷翘的长睫也垂落,将映在她眼瞳中的柔光全部遮蔽,助她步入梦乡。
乔夏安不发出一点声响地离开了她的房间,门于他身后合上。
正等候他出来的侍从贴耳与他报,说就在昨日,陆京许是因为邓景逸的闯入,试过了公主府的防护:“即便有孟大人参与,一点阻拦都没有也说不太过去了。”
“那就将戏做得更像些。别的都已经布置好了,今天必然要陆京随来人离开。”乔夏安不以为意地点点头,向前来禀报的侍从道:“大家都不想让殿下失望吧。”
侍从稍有愣神,随即坚定了神色,拱手向乔夏安保证道:“无论如何也不会叫公主的打算落空,乔大人宽心。”
骄阳西斜,将仍簇拥它的云皆染成瑰色,睡美人苏醒过来,又静躺了一会儿才起身向床幔外正持卷而立的乔夏安问道:“时辰应该差不多了吧。”
“是,殿下起身缓上妆正是时候。”乔夏安估量着时辰正好,见她醒来便将也早候在房门外的侍女们唤了进来。
床幔被素手掀起,白玉般的足踏在了铺设的绒毯上。
因饱眠而粉黛的芙蓉面显露于乔夏安眼前,粼粼波光融于琥珀色眼眸,似笑非笑与乔夏安视线相迎:“是该准备准备了。”
公主殿下被伺候着着装打扮的时候,她的公主府迎接了一批不速之客。
刀兵相接的声音倏忽响起,嘈杂声后便听得外间有侍女大呼有敌闯府。
陆京住在公主府内,受楚欢的情重,自然不会无所动作,当即就要同样参与御敌。
然而在他院内的侍女一再劝说他身份不同,府上自有护卫,无需他去与外敌缠斗,拖延了他些时间。
等到他无可奈何使功夫越出自己院子时,闯府的那群外敌已经摆脱了第一波抵抗,直冲他而来了。
迎面撞上后,长剑未能与敌相交。
因为陆京的昔日同伴一见他便大喜过望,将掩面的黑布去除,呼向他道:“头领,我们都来接你了。”
而被他们保护在中间的陈果也立刻走出,拿捏着哭腔与陆京道:“陆哥哥,你怎会甘心被关在庆阳公主府上,必然是庆阳公主假言语蛊惑了你!”
陆京始一看清来人的面容,便心神俱震,眼前一阵阵发黑,几乎连长剑都颤颤握不住。
公主府的动乱竟然是因为自己同伴一场所谓的解救。
尤其当发觉他们几人身上无伤,衣裳却染有血迹时,他更是连唇上的血色都尽褪去,质问道:“你们怎么能、怎么敢闯入公主府!”
他已亲身试过公主府上的防护,更是清楚知道同伴们的身手。
不过是有些力气粗通武艺,一对一能应付官府领俸禄的差役,根本不可能对敌楚欢培养的侍卫——更不可能伤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