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风脸色不好,沈归离燃了一支安神香,趁人不备,点了他的睡穴,守着那人沉沉睡去,方才出门。
屋外,日头西斜,几名影卫端端正正地跪着,从中午到傍晚,少说也跪了三四个时辰,几人额头均浮出一层细汗,一半是晒的,另一半是吓的。
长乐岛上前两日便传开,岛主喜欢上了一名男子,金屋藏娇锁在疏醉阁里,那男子身娇体魅,柔若无骨,极得岛主宠爱,夜夜留宿疏醉阁,旁人想见一面都不成。
沈岛主有龙阳之好,早在他不远千里从鬼门关救回容与时,就已经广为流传,替心上人的心上人殓尸,还把人带回来关在偏僻的院子里,各种奇珍异物不要钱地往外送,有求必应,百依百顺,就算得不到回应,也始终痴心不悔。
一直以来,沈岛主在众人心底都是深情的楷模,情痴的代名词,只可惜,造化弄人,温柔恬淡的容公子两年前不幸殒命,岛主一怒之下,连跟在自己身边足足六年的贴身影卫都被废弃,从此,再无一人能近其身,如此深情,令人向往。
因此,岛主房中又添新人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岛上八卦的仆人还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
许多女子为容与愤愤不平,心中暗怪岛主用情不专,不过两年,往日深情便化作尘土,薄情负心移情他恋。
没过半日,又有消息传出,岛主金屋藏的娇就是两年前护卫容与不利,被废弃的第一影卫慕风,这影卫还是个会怀胎的怪物,肚子里还有过别人的种。
众人这才想起,两年前,耀灵是如何疾声厉色,严令任何人不得再提起慕风二字。聊到这种份上,下人们也有眼色,一时间,八卦之人皆缄口不言,只剩寥寥唏嘘。
可无论谣言如何离谱,有一点却是不容置疑的,慕风与岛主的关系不单纯。
影柒众目睽睽之下伤了慕风,若主子真要追究,怕是整个鬼隐都逃不过。
门吱呀一声大开,沈归离一身寒气行出,目光淡淡一扫,就算是修罗场里出来的影卫也不免胆寒,众人将头更低了三分。
只有影柒还直挺挺地杵着。
带着寒气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鬼隐倒是出息了,教出你这么一个不守规矩的影卫,不仅嘴贱,胆子也出奇的大。”
影柒叩首,老老实实认错,“属下之罪,愿受重惩,还请岛主赐罚。”
“如何罚?”
“一切听凭主子吩咐。”
一副恭顺无可挑剔的模样,若非沈归离方才亲眼瞧见他大闹疏醉阁,打伤影卫,还真就以为这是个普普通通谦卑听话的奴才了。
“那……便是死罪了?”沈归离声音很淡,浑身散发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
昭聿一惊,忙开口求情,“主子恕罪,影柒年幼无知,做事难免冲动,还请您念在他无甚大过的份上,饶他一次。”
近两年里,鬼隐青黄不接,慕风已被彻底废弃,再无回转可能,整个鬼隐就剩下这么个拿的出手的宝贝疙瘩,若再被主子废了,他一把老骨头,去哪儿再培养一个第一影卫出来。
沈归离不说话,冷眼瞧着影柒,嘴角带着冰冷的弧度。
影柒咕嘟咽了口口水,“属下……罪不至死,还望主子能从轻发落。”
他紧张地搓了搓手心,“影卫间素来就有相互挑战,提升作战经验的传统,属下只是仰慕第一影卫风姿许久,一时技痒,忘了分寸。”
沈归离冷笑,“慕风两年前就已经被我废弃,算不得影卫了。”
影柒抿唇,沉默了一会儿,大着胆子反驳,“但……您并未抹去他在鬼隐的记录,又未直言将慕风贬去和地,领何身份,理论上,他……还算的影卫的。”
此言一出,连昭聿都替他捏了把汗。当初主子确实只是口头上废除了慕风,没收了他的影牌,鬼隐档案并未销毁,真这么说的话,慕风确实还算是鬼隐的人,既是鬼隐的人,那影柒向其挑战,确实也说得过去。
但,这算不算理由,终究还是主子一句话的事。
主子若想饶你,就是情有可原,主子若是不想饶你,那便是逃刑狡辩。
负手而立的人神色淡淡,喜怒不辨,既不说饶,也未说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