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见又有什么不可以。”凌文月扶了扶头上歪了的簪子,随手挑起帘子往外看去,语气轻松,“总不能就这样拦着吧。难不成你真想让禁卫军过来么。”
青欢一噎。
确实,她只考虑到世子如今不记得前尘会出差错,却忽略了他们争执过久会有禁卫军过来查探一事。到时候安王世子爷赵小郡王因为马车的事在皇城吵起来这事捅出去......俺可就丢大人了。
思索间凌文月已经下了车,她今日为了进宫特意穿上了那一身藏青色亲王世子冕服,这上三章下四章的层层叠叠可不好穿,所以下车的时候青欢还替她扯了一下衣摆。
“世子爷。”小丫鬟松开她被马车挂住的衣摆,小声提醒,“您小心点。”
她没低头,随意应了一声。
青欢还是第一次见凌文月正正经经地穿上这一身冕服,从前她不是嫌弃麻烦就是不想顺着王妃,怎么叛逆怎么来,这一身衣服也就搁置了。
藏青色确实衬他,扣着夜明珠的腰带紧紧缠在她细软的腰肢上,再加上她现在同往日大有不同,脱下了离经叛道的装束,如今的模样倒多了几分清冷的色彩。
凌文月拍拍袖子下了车,转脸就看到那位叫嚣着的小郡王正一言难尽地看着她。
“怎么?为何这样看我。”她抬手扶了扶自己快要掉下发簪——觉得麻烦并没有戴冠冕,抬眸看向那个从下巴一直红到耳根的小郡王,笑道,“堂弟。”
下车前她找青欢问了几句,这位赵王爷在皇家排第五,算是她五叔,这位小郡王是他的小儿子,今年才过十六,比她小一岁,叫声堂弟不冤。
“凌斐!”方才还在几步之外凌涵几步就冲到了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一番后大笑起来,“我当时是谁呢,原来是你!你怎么长成这样了,啧,娘里娘气的。”
想起方才居然被这位多年不见的堂兄惊艳到了,小郡王不免有些羞恼,二话不说冲上前对着凌文月的肩膀就是一推,本意是想杀杀威风的,不想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碰了一鼻子灰的凌涵:.....
“不是,你什么意思啊,傲什么啊你,叫你声哥你还上天了是吗,你......”
眼看小郡王骂骂咧咧的不知说到何时才是个头,青欢跪下打断:“见过姚郡王,只是世子她今日受了风寒身子不适,并非是嫌弃郡王爷。”
说罢向前走了几步,不偏不倚正巧挡在凌文月面前。
赵晗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也不同凌文月在这瞎扯了,抬手就指向两驾勾在了一起的马车,冷笑:“行,那不说这事,我只想知道这事怎么算。怎么,堂兄,你不会就想这么算了吧。”
凌文月没理会他,只绕开了青欢和那位满脸写着胡搅蛮缠的小郡王,慢腾腾走到两辆马车勾在一起的地方,抬手将凌涵车上的刺绣披帛给砍断了。
“就这样?嗯?”
“凌斐!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要送给圣上的!”
“送给圣上的东西你竟让她从车厢中掉出来还勾了人!你又是居心何在啊!”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郡王哽住了。
这次宴会他本不想参加,只是碰巧日子撞上长公主四十大寿,他爹又有心让他这个浪荡子接受接受读书人的熏陶,于是就逼着他带着这整整两车的蜀绣来了长安。
本来这一路上是没什么差错的,偏偏车厢上的锁竟坏了,一匹锦绣从中漏了出来,这也就罢了,还将路过的凌文月的马车给挂上了,于是两辆车就这般勾在了一起,车夫见状也不敢动了,乖乖,这可是蜀锦,还是送给圣上的东西,他这若是弄坏了只怕是十条命也赔不起啊。
谁料凌文月说砍就砍.....
赵王府的车夫吓的脸都青了,慌忙跌跌撞撞地跑到凌文月脚边跪下,二话不说就开始哀嚎。
“你干什么你!赶紧给我回去!老子还能保不住你们不成!”见到自己的人竟这般窝囊凌涵也急了,上前对着车夫上去就是一脚,怒道,“混账,给老子站起来,还有你,少拿皇伯父框我,我就问你赔不赔!”
谁料凌文月将手中小刀一扔,笑意盈盈:“堂弟说的什么话,我可没动手。”
“你!”他咬牙下意识想拔刀,可又碍于对方是亲王世子的身份不敢上前,只得攥着刀柄生闷气,“姓凌的,你不要脸!”
“那确实。”凌文月点头。
凌涵愣了一下,这才后知后觉这是把自己也给骂进去了,霎时间勃然变色,也不管对方是否是自己是堂兄,上前就是一拳。
“世子爷,发生什么事了?”
柔柔弱弱的女声在这拔刃张弩的氛围中宛如一道细软的春风,轻轻拂过其中,凌涵将拳头生生一顿,往那处看去。
只见美人两眉弯弯如新月,眼底含笑似星辰,纤纤玉指拈着泼墨裙摆下了车,款步走到凌涵面前,盈盈一拜。
“妾身见过姚郡王。”
这位素来天不怕地不怕作天作地的小郡王,望着美人镶着金玉流苏的玉钗,只觉鼻腔一热,似乎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