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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行!”这回答话的是韩长安的另外两个铁杆,十三岁的李黑牛和他七岁的亲弟弟李玄武。

李玄武向来都是韩长安的小迷弟,但凡鼓吹起偶像来两眼就闪闪发光。“肯定能行!长安哥昨天用木头给我们削了一个什么……模、模型,可厉害啦!就是木头太松了,‘啪’一下就散架了。真要抓老虎,得用铁的!”

这下,刘官宝终于明白韩长安为什么会带这么多人来找他了,忙颤着声道:“长安哥,我爹要是知道我偷家里的铁料,非打死我不可!”

古时矿产探勘技术落后,铁器又是重要的战争兵器,是以即便是在享国近百年的大陈朝,已探明的铁矿仍大部分被掌握在朝廷和门阀豪强的手上。对于普通百姓而言,铁料实在是难得的贵货。

韩长安镇静地摇摇头。“不用你偷铁料。”

刘官宝的脸上瞬间绽出光来。

“帮我把你爹铺子里的钥匙弄到手就行,”韩长安不紧不慢地把话补完,“模具我自己准备,只要一个晚上就能把捕兽夹做出来。”

刘官宝如遭晴天霹雳,吓地连声都裂了。“你要在我爹的铺子里做捕兽夹?!我爹会打死我的!长安哥,我爹真能打死我啊!”

“你看你那怂样!”李立春嫌弃地推了自己表弟一把,“舅舅就你这么一个儿子,他舍得?”

刘官宝毕竟还是个孩子,老不起面皮,一被表哥骂怂就噎住了。可转念想到他爹,他又哭丧着脸小声嘟囔:“反正打的也不是你,你怎么不试试?”

刘官宝毕竟还小,在他的世界里,他那严厉的爹要揍他,那就是天大的事。

这下,李立春也没话说了。舅舅是刘家村和李家坳里唯一的铁匠,力大如牛,打人可疼了。

眼见刘官宝和李立春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吞吞吐吐,始终站在韩长安身后不曾发话的时然终于是忍不住一声冷哼,俊俏的脸上满是轻蔑之色。“师兄,我早说了你别来求他们!他们能顶什么用呀?这就叫‘竖子不足与谋’!”

这位牙尖嘴利的时然与韩长安同龄,因跟随韩长安的母亲读书识字,便与韩长安以师兄弟相称。时然的父亲时松也是识文断字之人,是以时然与小伙伴相处时总以读书人自居,隐隐有些高人一等的傲慢。

然而,刘官宝和李立春纵然不读书,却也曾听韩长安说过“鸿门宴”的故事,知道时然这在骂他们是狗肉凑不上席面的小王八羔子。于是乎,哭哭啼啼的那个哭地更大声了,吞吞吐吐的那个脸上也涨地血红。

李黑牛看不过眼,当下曲臂捅捅时然的胳膊,小声道:“小师弟,别这么说,谁都有难处。”

哪知,时然见李黑牛和稀泥,一张圆脸顿时拉成了马脸,气咻咻地呛声:“李黑牛,你这么好心,就让你爹接着在家躺着呗?”顿了顿,他又意犹未尽地补上一句。“还有,别叫我小师弟,谁是你师弟?”

时然此言一出,李黑牛立时讪讪。

眼见连李玄武都快被噎地翻白眼了,韩长安终是忍不住叹道:“够了,时怼王!就你长嘴了,就你能怼人,行了吧?”

这间屋子里,时然谁也不怕,就怕韩长安,顿时不敢吭声。

韩长安扭头看了眼时然,又道:“你虽没跟师父学过射箭,可却也吃过不少师父打来的猎物。都说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这么能说会道,是没吃够呢?还是喂不熟?”

韩长安的话这般刻薄,立时便教李玄武捧腹大笑起来,就连时然也忍不住又羞又气地大喊一声:“师兄!”

韩长安不动声色,了然叹道:“我说话难听你要生气,你说话难听难道大伙就不该生气?圣人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们几个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大伙都知道,你平时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要说什么。可你这伶牙俐齿的本事,对着外人也便罢了。得罪了人,兄弟们一定帮你一起顶着。可要是伤着自己人……”

“师兄,别说了,我错了。”不等韩长安把话说完,时然就已红着脸扭头向刘官宝和李黑牛深深地作了个揖。“官宝、黑牛,刚才是我嘴上没把门,胡言乱语,你们别生气。我就是、就是……官宝,你不知道,李叔也被老虎伤着了,我心里着急……”

“啊?!”刘官宝一听这话,即刻站了起来。“黑牛,你爹?”

韩长安见状,不由又叹了口气,柔声道:“你们先出去吧,让我跟官宝单独谈谈。”

不一会,房间里只剩下了韩长安和刘官宝。对上刘官宝急迫的目光,韩长安低声应道:“前两天,师父上山去打猎,不小心遇上了那畜生,还好跑得快……但是,下山的时候不慎摔伤了腿,大夫说至少要将养两三个月才能下床。”

“这畜生已经伤了好几个,李叔怎么……”

“今年收成不好,师娘又病了一场。”不等刘官宝把话说完,韩长安就已轻声叹息。

古代生产力低下,土地的产出就是农民一年的嚼用,除此之外,别无收入。李黑牛的母亲在生下他弟弟玄武之后身体就一直不好,平时养病吃药全靠丈夫三不五时地上山打猎。去年秋天冷地早,她又病了一场,仅请了两回大夫就已将家里的一点积蓄消耗殆尽。李黑牛他爹李石头心疼妻子,这才不顾危险偷偷上山。

“本来师娘就要吃药,现在连师父也要吃药。家里哪来这么多钱?我只怕……”

“只怕什么?”刘官宝急忙追问。

韩长安拧着眉,目光深深地看着刘官宝。“师娘疼爱黑牛玄武,一定不舍得把他们送去给人当小厮,她这几天都不怎么愿意吃药了……”

说到这,韩长安的话音不知不觉地停了下来。只见他目光悠远地望着窗外,久久才道:“没娘的孩子……很惨的。”

“长安哥……”刘官宝一下子紧抓住了韩长安的手。一年前,韩长安的母亲过世,韩长安再无依靠。“长安哥,你上我家住吧。”

韩长安摇了摇头,坚定道:“师父师娘当我如亲生子一般照顾,我不能不管他们。”

想起李黑牛和李玄武与自己的玩伴情意,刘官宝也不禁沉默了一阵,终是低声回道:“那……那也不用非去打老虎吧?多危险哪!”

“我不是非要带着大伙逞强。只是一来,这老虎已经害了不少人,留着它,以后大伙都不能上山打猎了。二来,师父师娘都需要汤药费,我打听过了,虎骨虎皮药房都收,价钱还不便宜。”

众所周知,李黑牛他爹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的猎人,韩长安又跟着李大叔学了三年的箭术。在刘官宝的心中,李叔若是排第一,韩长安必定是排第二的。所以,只要韩长安敢说做了捕兽夹就能抓到老虎,刘官宝就敢信。只见刘官宝咬牙沉默了一阵,终是慨然道:“好!今晚我就去偷钥匙!”

韩长安这才展颜一笑,向刘官宝面授机宜。“一会等你爹回来,你就跟你爹说,今晚要来我家跟我一起学字,吃了晚饭就过来。”他一面说,一面将自己家的钥匙递了过去。“等天快黑了,你就找机会用这把钥匙换了你爹铺子里的钥匙。只是一个晚上,你爹不会发现的。”

韩长安从小跟着母亲读书识字,在小伙伴中算得是能文能武。更为难得的是,他性格开朗大气,也愿意将自己学来的知识传授给小伙伴。刘官宝的爹娘若是知道宝贝儿子要去韩长安家学字,怕不是要夹道欢送。眼见韩长安早有安排,刘官宝这便乖乖接过了已精心打磨过的钥匙,用力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