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只有郑芸姣一直在给黎南枫布菜斟酒,黎南枫实不愿消受,委婉拒绝,“这些事让下人来做即可,你不必忙活,以免降低自己的身份。” 虽然喻疏婵跟她不对盘,但看她这般在意黎南枫的态度,如此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被他冷脸说一句,她立马会怂,这情态像极了疏婵面对黎东岳时的模样。 那一刻,她不禁在想,郑芸姣应该也是真心喜欢黎南枫的吧?一心想嫁黎南枫的愿望和她想嫁黎东岳一样强烈,可惜阴差阳错,倘若皇上不赐婚,也许她们两人都能如愿, 但又转念一想,黎东岳的心里装着太多事,似乎并不怎么在乎她,而黎南枫对郑芸姣也没有多大耐性,即便她们真的如愿,成亲以后就能幸福吗? 奈何人生没有假如,答案无从揭晓,正恍神间,忽闻郑芸姣急切呼唤着,“表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坦?” 疏婵循声望去,但见黎南枫手撑额头,闭眸皱眉,似是饱受痛苦的煎熬,郑芸姣忧心忡忡,不住询问,“头疼吗?要不我扶你去休息?这酒楼多的是厢房。” “无妨,”黎南枫本想强撑,却发现意识越来越凌乱,未免出丑,只能先行离开。 郑世子正要起身相扶,却被妹妹拦下,“我照顾表哥即可,你留下陪三殿下。” 这般离开似乎的确不大好,郑世子干脆也就没跟去。 目睹这一切的喻观山分明瞧见段景岩唇角微勾,似乎别有深意,总觉得这场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安王的酒量并不差,为何才饮几杯就头疼? 担心有诈,他又不好明着过去查探,毕竟还有郑姑娘跟着。思来想去,似乎只有疏婵最适合,于是悄声提醒她去一探究竟,疏婵并不想去打扰, “人家好不容易有机会单独相处,我去打什么岔啊!” 这都不吃醋的吗?喻观山暗叹他这妹妹的心可真大,小声提醒道:“你就不怕这夫君被人抢了去?” 喻疏婵这辈子只怕过两个人,一是她的父王,再一个就是黎东岳,除此之外,旁人的行径根本不会扰乱她, “能被抢走的根本不值得稀罕,再说我本就不喜欢他,巴不得他娶旁人,跟我退婚!” “平日里你这么说也就罢了,这会子情况特殊,安王若不娶你,段景岩立马会奏请皇上带你回东昌!” 闻言,喻疏婵不禁打了个冷颤,琢磨着亲事暂时不能毁,最起码得等段景岩离开大启之后,于是乖乖听从她哥的话,借口如厕,出去瞧瞧这郑芸姣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这酒楼有许多厢房,也不晓得黎南枫被带到了哪一间,她只能向小二打听。 与此同时,被扶进厢房中的黎南枫只觉丹田内不断有逆流上涌,腹内似着了火一般,察觉到自己可能中了招,他立即吩咐郑芸姣为他准备一桶凉水。 郑芸姣茫然询问,“要凉水作甚?” 满头大汗的黎南枫坐于床畔紧攥纱帐,药效似已发挥作用,他来不及解释,咬牙坚持道:“你甭管,备水便是!” 然而她故作不懂,还故意往他身边蹭,心疼的拿手绢为他擦着汗,“表哥你的额头好烫啊!到底是怎么了?难道是得了温热之症?” 一心想保持理智的黎南枫一再往一边躲,她却整个人贴过来,心口的两处柔软似都贴在他胳膊上,脸也越凑越近,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就在耳畔,搅得他不得安宁, “表哥,你在出汗呢!要不我帮你把外裳褪下?” 刚试探着伸手,就被他一把挥开,怒目呵斥,“身为姑娘家,不懂自重吗?你只管去备水,莫碰我!” 被训的郑芸姣顿感委屈,“人家只是关心表哥嘛!你干嘛那么凶!” 哀叹一声,黎南枫不得不说实话,连声音都在打颤,“我被人算计,中了媚药,不想欺负你,你备好水快离开!” “媚药?”郑芸姣故作惊诧,“那岂不是得……找女人解药?” 奈何这种情形下他根本没这个心思,只想尽快清醒,好去查证,“用凉水应该可以浇灭浴火,休再啰嗦,备水!” 然而他这表妹就像听不懂人话一般,一再跟他强调用凉水浇火太伤身,万一留下什么病根如何是好,末了还大义凛然,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表哥蒙难,我义不容辞,愿意……愿意解救表哥!” 她竟然不怕,也没有半分羞怯,说话间手臂一直挽着他的胳膊不肯松开,这一刻,黎南枫忽然意识到,也许这不只是段景岩的鬼主意,很可能她也有份儿,否则怎会这般巧合? 段景岩说什么临别之宴,其实就是借这个由头给他下药吧?倘若他在这儿要了郑芸姣,铁定被捉间在床,喻疏婵的性子那么刚烈,怎会依他?势必当众要退婚,如此一来,段景岩就坐收渔翁之利! 这才是今日这场宴席的真正目的吧? 看透一切的黎南枫紧攥拳头,然而再怎么愤怒,此刻也没力气算账,必须先解决自己的窘境! 强撑着意识的他努力站起身来,郑芸姣又来相扶,被他一把推开,“少在这儿假惺惺,你的账我待会儿再跟你算!” 此话一出,郑芸姣不免心惶惶,下意识猜测着表哥这话是何意?难道他猜出来了? 正想跟上去解释,他已然打开房门,而门边突兀的露出一颗小脑袋,正滴溜溜的转着眼珠,贴竖起耳朵贴在门边,似在偷听。 门猛然被打开,她还没来得及换个姿势,就这么被发现,不免尴尬,嘿嘿一笑,直起身子跟他们打招呼,“那什么,我就是迷路了,如厕回来找不到那间屋子,你们继续哈!”刚蹑手蹑脚的准备逃窜,却被身后的人喝止, “站住!”此刻的黎南枫看到她便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把抓住她手腕,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不知所措的喻疏婵下意识扶住他,离得这般近,她当然看得出来他面色有异,忙问他怎么了。 一把揽住她肩膀,黎南枫俯首贴近她耳畔低声道:“被人暗算了,扶我下楼上马车,出去再说!” 虽说她很不待见黎南枫,但看他神情严肃,似是情况严峻,这种时候她也没耍小脾气,忍着疑窦照他所言,扶着他下楼。 徒留郑芸姣在身后呼唤,刚想跟上来,就被咏生拦住,“表姑娘留步,王爷只许郡主跟随。” 气得郑芸姣直跺脚,苦心安排,马上就要得手,竟又被截了胡,这个女人怎么这么讨厌!倘若喻疏婵替表哥解了药,那这婚岂不是成定了?那她更没戏,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感觉简直太憋屈,然而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如何! 出了酒楼,将他扶上马车之后,喻疏婵才问他究竟中了什么药,“怎的脸这么红?你饮酒会变脸?” 好奇询问,却被他瞪了一眼,后依在靠背上,口干舌燥的黎南枫指了指茶壶,会意的喻疏婵立马倒上一杯递给他,倒完才发觉似乎哪里不对,为何她变得这般听话?不应该啊! 温凉的茶汤自喉间流入热烫的腹中,黎南枫才稍稍感受一些,跟她说起事情原委。 默默听罢,喻疏婵忽生危机之感,当即挪至马车最南边的角落里,双臂紧捂着自己,防备的盯着他, “那你叫我出来作甚?不会想拿我当解药吧!我可没想过嫁给你,宁死不从的!” 瞥了她一眼,黎南枫有气无力,“我若有那个打算,随便在酒楼中找间厢房就能办了你,何须到马车中!” 似乎的确是这样哎!不过她还是不明白,“那你打算如何?这药到底能不能解?” “有女人很容易解,没女人就困难些。” 当她再问时,他已不愿回答,只吩咐车夫向东行驶一里地,在凉亭处停下。 “既然不需要我,那你应该把我留在酒楼啊!带我出来作甚?我要回去找我哥,他瞧不见我该着急了!” 烦躁的黎南枫怒呵一声,不许她再闹腾,“能不能让我清净点儿?你哥那边我已安排了人交代,带你出来定是有道理,休要多问!” “可是……”她有疑惑当然想问清楚,然而才出口就惊见他突然自北边移至她身畔,凶狠警告, “再多嘴直接封唇!” 这一刻的距离那么近,近到她仿佛能在他墨色眼瞳中看到自己,喻疏婵不禁惊叹他的睫毛居然这么浓长细密,她的睫毛微卷,但没这么密,要是能像他一样该多好。 原本只是想警告她,但她竟然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丝毫不回避,樱红的唇近在眼前,看着水润细滑,定然很美味! 才压制住的意念瞬间又被激发,有那么一瞬间,黎南枫感觉已经克制不住自己,她的唇似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低眉相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