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郑芸姣乃是康乐侯的原配夫人所生,后来夫人病逝,康乐侯惋惜不已,遂将他们的儿子立为世子,女儿则视为掌上明珠,娇生惯养着, 而这早逝的侯爷夫人与黎南枫的母妃乃是同胞姐妹,郑芸姣自小便可自由出入安王府,时日渐久,不觉间对表兄黎南枫暗倾芳心。 本以为以两家的关系,将来可以嫁于表兄,哪料皇上竟然为他和喻疏婵赐婚,郑芸姣岂肯善罢甘休?当时还跑到郡王府找到喻疏婵闹了一场。 两人皆是赵意香的闺中好友,奈何她俩性子皆傲,一直不怎么对盘,疏婵本不喜欢黎南枫,但这赵芸姣闯入府中挑衅,还打坏她精心栽培的桂花盆栽,惹得喻疏婵火冒三丈! 那可是黎东岳帮她种的,费了好一番工夫才成活,疏婵一直将其视为珍宝,骤然被打碎,心疼又愤怒,便故意说些挑拨之词,就是要让她不痛快! “就凭你一个侯爵之女居然也好意思来质问本郡主?黎南枫可是王爷,自然要找个与他身份相当的姑娘做王妃,即便不是我,也轮不到你! 还说什么你们青梅竹马,我破坏你们?他若真对你有意,又怎会跟我提亲?说到底还是不重视你!你不应该去安王府找他哭闹,拿小拳头锤他胸口吗?跑我这儿闹腾算什么本事?” 三言两语将她气得无话可说,哭着跑开。原本两人只是暗里不合,自此后便是明着仇视,一见面就开怼! 这会子郑芸姣也瞧见喻疏婵就在不远处,一心想惹她不痛快,无意中瞧见旁边花树下有蜜蜂,便佯装恐慌的往黎南枫身边凑,娇声惊呼, “啊——那边有蜜蜂,表哥我害怕!” 黎南枫当即按下她拿团扇乱扑的手,“你莫去攻击它,它自不会伤害你。” “真的吗?可它老往我这儿飞!” 喻疏婵分明瞧见故作惊吓的郑芸姣凑近黎南枫还不算,竟然还抓住他胳膊往他怀里躲,巴掌大的小脸儿几乎贴在他胸膛之上!而那黎南枫竟也不闪避,还伸手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这两人也太过分了吧!当她是死的吗? 眼看她紧抿薄唇,月眉倒蹙,小拳头捏作一团,赵意香忙拉住她,“你要作甚?” “跟郑姑娘打招呼!”拧眉自牙缝中蹦出这么一句,喻疏婵不顾赵意香的拦阻,径直走向杏树边。 赵意香生怕她与郑芸姣吵起来,两边都是朋友,到时候又该帮谁?好在喻疏婵有分寸,晓得这是忠勇公府,不能先挑事儿,走过去也是轻摇蚕丝绘荷扇,笑脸相迎,不吵闹,还不准人揶揄几句吗? “定是你施的脂粉太多,香气刺鼻,蜜蜂才会靠近你!”这郑芸姣容貌倒是小巧精致,唯一的缺点便是肤色略黑,是以她只能多用些胭脂水粉来遮盖。在旁人听来这只不过是句玩笑话,但在郑芸姣听来便是故意嘲讽! 若搁在以往,她又怎会任由喻疏婵嘲笑她而不反击?但今日不同,有黎南枫在场,她若是明着跟喻疏婵吵,岂不是会给表兄留下不好的印象? 本以为她会炸毛,翻脸吵架,哪料她竟撅着小嘴儿楚楚可怜的跟黎南枫告状,“表兄你看郡主,惯会欺负人,她在笑我没她生得白呢!擦些水粉有错吗?黑白是天生的,我也没办法改变,她竟拿这个笑话我,伤我自尊……” 说着竟扯着手绢嘤嘤啼哭起来,她若是真吵起来,喻疏婵还不怕她,可这装柔弱的告状算怎么回事?不像是她的性子啊! 一旁的黎南枫默默看了两人一眼,以前他并未觉着郡主有多白,一对比郑芸姣,这才发现喻疏婵竟如瓷一般莹白细嫩,而郑芸姣即使抹了脂粉,也是一种不自然的苍白,并无透亮之感,果然美人是需要对比的,单看一个并无多大感觉。 不过他若说实话肯定伤了郑芸姣的心,且喻疏婵时常给他添堵,他正好趁此机会让她难堪,遂冷眸凝向她, “当众指出旁人的缺点,自以为风趣幽默,实则莽撞无礼,毫无教养!” 居然为了这心机女而指责她?强压下愤恨的疏婵暗暗提醒自己不要乱了方寸,生气不顶用,只会让旁人笑话,唯有镇定方可反击,自己微笑,让别人愤怒去吧! “姑娘家哪个不施脂粉,只是厚薄之分罢了,我又没说什么,跟缺点不沾边吧?又或者说,安王殿下也认为黑是她的缺点,她才会涂厚些来掩盖?” “你……”气急的郑芸姣咬唇怒指,“表哥才没有那个意思,明明是你指桑骂槐,还敢狡辩!”不甘心的她还跺着小脚跟黎南枫撒娇, “表哥啊!你看看她,说话明朝暗讽,总想挑拨我们,居心不良!” 黎南枫望向喻疏婵,刚要开口,已被她抢了先,“刚刚说我没教养的是你吧?有胆子去我母妃那儿说,背地里嫌弃我算怎么回事?直接退婚啊!郑姑娘倒是颇有教养,楚楚动人的,你直接娶她好了!” 郑芸姣自是巴不得,但当着众人的面儿也不好表露出来,只委屈的立在一旁,等着表哥为她出气,但见黎南枫面色顿沉,横眉冷对, “喻疏婵,说话注意点儿分寸,别挑战本王的忍耐力!” “我就挑战了你能怎样?”喻疏婵都急坏了,直盼着他痛快点儿说出那句话!她做梦都想听的一句,退婚! 满心期盼的等了半晌,但见黎南枫眉头渐舒,“那就继续忍着呗!” 颇为无奈的语气听笑了赵意香,心道这安王也是个有意思的人,总算能制住疏婵的坏脾气,令她一拳打在棉花上,丝毫使不出力气,更吵不起来。 正等着看好戏的郑芸姣猛然听到这么一句,顿感惊讶,“表哥,她这么凶悍,你都不生气的吗?” “换成旁的女人,当然无法容忍,但既是未来的王妃,我理该包容,即使宠上天也不为过,是吧郡主?” 闻听这番话,郑芸姣越发觉得表哥是个好男人,谁嫁给他定然会是最幸福的女人!都怪喻疏婵阻了她的好前程,否则这安王妃的位置应该是她的才对! 一个是艳羡嫉妒将他视为珍宝,一个是嫌弃厌烦嫌他绊脚,但即使喻疏婵不稀罕,也不会让郑芸姣觊觎,于是顺着黎南枫给的台阶而下,上前一步,故意挡在他们中间,将紧贴着他的郑芸姣挤到一边儿去, “听到了吗?本郡主才是他要娶的王妃,其他人莫要妄想,保持距离,免得被人误会你跟他有什么,再被人嫌弃嫁不出去可如何是好?” “你……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看透敢说透的,也就只有她了,害得郑芸姣十分尴尬,很想冲她,又怕毁了形象,只得装可怜的望向黎南枫,哪料他竟正色道: “郡主说的是,表妹尚未出阁,确实得注意些,以免有损你的清誉。”说着还搂住她肩膀,喻疏婵不悦瞪眸,他却仰脸警告,示意她想占上风就得配合。 为了戳郑芸姣的心,疏婵只得扮作笑脸,向她扬眉挑衅,以报当初桂花被摔坏之仇! 目送郑芸姣气急败坏转身离去,疏婵这心里头甭提有多畅快! 然而就在此时,忽闻附近有人打着招呼寒暄,耳朵灵敏的喻疏婵瞬间听出是黎东岳的声音,赶忙回首瞧去,果见那张朝思暮想的面孔就在身后,黎东岳与人说话之际,目光正有意无意的落向她这边, 疏婵暗叹糟糕,方才只顾跟郑芸姣一争高下,竟未注意身侧之人,也不晓得他是何时到来,听到了什么! 尴尬转头,就见黎南枫毫无惊讶之色,反倒幸灾乐祸的瞄她一眼,疏婵顿时会意,难怪才刚他明明要发脾气,最后却转了语气,只怕是那个时候他就瞧见了黎东岳的身影,才会故意给她下套,表现出亲密之态,借此给黎东岳添堵! 后知后觉的疏婵恨得牙痒,攥拳怒指,“黎南枫,你好狡猾,居然坑我!” 心满意足的黎南枫连否认都懒得,“你又不是头一天认识我,自个儿愚笨还好意思怪旁人?” 这笔账等会儿再跟他算,现下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得跟黎东岳当面解释一番,免得他误会,只因她看到远处的他已然转身进了内堂,没再看她,也许是生她的气了吧? 刚走一步,却被黎南枫抓住手腕,问她作甚,“我警告你,这可是忠勇公府,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呢!注意自己的身份,莫要做些有失分寸之举,丢我安王府的脸面!” 她当然晓得轻重,内堂基本上皆是男人,她也不好意思进去找人,只得在外头等着,等待时机,再找黎东岳说清楚。 白了黎南枫一眼,喻疏婵一把甩开手腕,“郑芸姣不再这儿,少占我便宜,若不是她跟我有恩怨,我才懒得理你!” 恍然的黎南枫面色不愈,“我还以为郡主开始在乎我了,原来不过是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