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心中有疑,细雨也不敢讲出来,毕竟郡主好不容易实现了梦想,正沉浸在喜悦之中,她若在此时说些扫兴之言,岂不是惹郡主不快? 也许有的人就是容易在即将失去的时候才懂得珍惜,先前郡主一直不离不弃,庆王才没放在心上,如今她终于死心,他才会感觉到她的重要性吧! 可是安王的婚约呢?庆王真的能够让皇帝退婚,不顾众人的指点迎娶郡主吗?是非曲直,细雨也分不清,她只期盼着郡主选择的人不要令她受伤才好。 自被黎东岳吻过之后,郁结了几个月的疏婵终于变得开朗,整日笑容满面,之前她怨恨母亲和祖母帮她应下那门亲事,都不乐意给她们请安,如今有黎东岳发话,她便相信这婚事是退定了的,自然也就不再计较,还主动去给长辈请安,郡王妃与太夫人皆是纳罕,这丫头怎的突然改了性儿,一张苦瓜脸变成甜瓜脸,明艳动人,让人瞧了也舒心。 郡王妃并不知晓女儿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她是想开了,心下大慰,只要这个女儿莫给她惹麻烦,这个家就太平咯! 三日后,赵意香与她约好在马神庙街的西门处汇合,疏婵可不敢食言,免得被二哥出卖,赶紧将他带上,本打算两人一道同乘马车,哪料他竟要在前头骑马,说是翩翩公子就得配高头大马,方显倜傥潇洒! 掀帘望了望顶上的日头,耀得她睁不开眼,立马放下车帘,喻疏婵心道二哥怕不是个傻子吧!这么热的天,一路骑马,晒得满身臭汗,哪还有风度可言? 不过他既然想逞能,她也懒得管闲事,待在舒适宽敞的马车内静静的看着他在外头耍威风。 到得汇合处后,疏婵掀帘而望,但见对面马车里不仅坐着赵意香,还有她二姐赵锦薇。赵意香比她到得早,等她的马车过来后掀帘打了声招呼,两辆马车便一前一后的往西郊行去。 马背上的喻行川原本还跟赵意香招了招手,奈何她的车帘只掀起一条缝,露出一双炯目,且她只顾和疏婵说话,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喻行川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尴尬的收回了手,握住缰绳,继续驾马前行,心里那叫一个悔啊! 还以为骑马而来会被心上人一眼看到他那飒爽不羁的英姿,谁成想她的眼神竟不曾落在他面上,早知道就跟妹妹坐马车了,悠哉的品茶吃果多自在,何苦受这罪! 一路腹诽着,很快到得西郊,马车停稳后,但见丫鬟掀帘,如白瓷般润泽的细长嫩指自帘后伸出,莹亮的蓝田玉镯衬得皓腕如雪,在这炎炎夏日,只消一眼,便令喻行川如沐凉风,惬意沉醉。 下一瞬,便见一双珍珠流苏绣花鞋踏于车板之上,由丫鬟搀扶着缓缓而下,手中的芙蓉扇半掩美人面,眸含星光点春心,眼前的正是他朝思暮想的美人赵意香! 随后而下的是她的二姐赵锦薇,虽比不得赵意香这般国色天香,倒也算个标致的大美人,毕竟两人一母同胞,差也差不到哪儿去。 步履轻盈的赵意香含笑过去牵起疏婵的手,关切的询问府中遇刺客一事,问她可有受伤,疏婵只道是小伤,并无大碍。 “前几日听闻你受伤,我本想去看望你,奈何家中祖母得病,我得在跟前伺候,不好出门,就此耽搁了,这两日祖母渐好,我才能出来见你。” 心大的疏婵才不在乎那些细节,一笑而过,“无妨,你派人送的药膏和补品我都已收到,晓得你心疼我,来不来都是一样的……” “对了,我姐姐想去附近的庵堂祈福,之前她一直犯头痛症,庵堂的一位师太教她抄写经文,说是静心驱魔障,如今大好了,她便想去庵堂还愿。” 她们几个聊得火热,说不完的话,可怜喻行川立在一旁,始终未博美人注目,一听疏婵说想先去河边游玩,再去庵堂时,喻行川立马凑近前提议, “河边来了艘花舫,听闻主人是个爱花的,在里头布满各式盆栽,在水上游玩的同时还能观赏着争奇斗艳的花景,岂不快哉?” 闻声,赵意香这才注意到疏婵的二哥也在,之前也曾见过,虽然他每次看她的眼神有些直白放肆,令她不舒坦,但看在疏婵的面上还是福身拜见。 虚扶一把,喻行川这心里头美滋滋的,佳人之声似泉水叮咚,缓缓的流淌在他心田,就在他愣神之际,她们几人已然先行,去往河边。 回过神来的喻行川立马跟上,凝望着她的背影和偶尔跟疏婵说笑时的侧脸,心里异常满足。 来之前疏婵就特地叮嘱过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赵意香是个慢热的姑娘,太热情会将她吓到,他即使喜欢也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否则她很可能对他生出厌恶。 实际上不是可能,而是已然厌恶,只因上回他们见面时喻行川就对她献殷勤,被赵意香的兄长看到,特地提醒自家妹妹,说喻行川惯爱招蜂引蝶,莫与他多言,是以赵意香对他印象极差。 对付女人一向有一手的他到了赵意香这儿竟觉束手无策,感觉以往的那些把戏对她而言似乎都不适用,他的确是恶名在外,她已然先入为主,若是再去调戏,只会适得其反,还是得慢慢来,摒弃以往的手段,换一种方式接近她才好。 游船过后,一行人又一起去往庵堂,一路上大都是疏婵在说话,赵意香应声配合,赵锦薇则慢她们一步跟在后面,喻行川想着若是能讨好赵锦薇,指不定就能多打探些关于意香的消息,于是便与她闲聊起来,然而她的回答很敷衍,似是心不在焉,且她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落在前面的疏婵身上,却不知是为何。 到得庵堂,喻行川被留在堂内用茶,不允许去后院,百无聊赖的他只能跟堂内的小尼姑闲扯,问她们平日里都会做些什么。 而疏婵则陪着赵氏姐妹去拜见静慈师太,正走在幽林小径上,忽闻赵锦薇惊呼,“那边怎的有男人?不是说不许男客入后院吗?” 疏婵循声望去,但见竹林那边的确有个男人的身影,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穿素衣的尼姑,虽是尼姑装扮,可她的侧脸却很眼熟,即便不是正面,疏婵也可以断定,那人该是彩心无疑! 这丫头逃出郡王府后便一直失踪,原是躲进了庵堂!而那个男人,竟然是当朝六皇子,宁王殿下! 他怎会跟彩心在一起,还举止亲昵,难道……他才是背后主使者?不管是不是他,总之发现彩心就不能放过,这个丫头还曾骗过她,疏婵必得将她绳之於法! 但她不懂武功,这么贸然跟上去肯定不行,于是交代细雨赶紧去前厅通知她二哥。喻行川闻讯即刻赶去,再三跟她确认,究竟是不是彩心。毕竟宁王也是他的王叔,人家来会相好的,他若是进去打扰会被记恨,真捉到什么把柄还好,倘若捉不到,那就尴尬了! 疏婵十分肯定,“绝对是她!我不会认错的,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我认错,他身为王爷私会尼姑也是行为不检点,你也不算有错,皇上不会怪你的!” 说得轻巧,皇上或许不怪他,但宁王却会记恨于心,往后被使绊子的可就是他了! 不过宁杀勿放,喻行川虽有顾忌,却也晓得轻重,彩心若是抓不到,安王府和郡王府都难辞其咎,有线索必须追查,管他是真是假,先踹门再说!吩咐手下悄悄的将那间禅房包围之后,喻行川一脚踹开房门! 里屋的宁王正与怀中佳人调着情,刚有感觉扒了衣裳正亲着香颈,忽闻外头好大动静,立即让她躲在被中,他则出去查看。 出了里屋便见喻行川正堵在外头,不怀好意的歪头盯着他,“王叔真是好兴致,府里楼里的女人都腻歪了,居然来这儿尝鲜!” 被打扰的宁王不悦闷哼,“喻行川,你好大的胆子,居然管起本王的私事!” “王叔莫误会!”喻行川也不恼,依旧笑脸相迎,“咱们都是男人,喜欢新鲜那是人之常情,侄儿又怎会不懂?原本您的风月事我确实不该管,但坏就坏在您屋里头这个女人她不一般,那可是行刺东昌三皇子的刺客,你将她窝藏在此,不大好吧?” “简直胡言乱语!”宁王哼笑嗤道:“里头的不过是个小尼姑,这是本王的私事,你最好莫掺和,否则别怪本王不客气!” “当真是个小尼姑吗?”瞄了瞄门口,喻行川提议道:“不如这样,你将她叫出来让我瞧瞧,若真是小尼姑,侄儿当着众人的面儿给您下跪道歉,但若是那个女刺客,您就得将她交给我处置!” 将大话撂出去的喻行川表面泰然自若,实则内心十分忐忑,心道他这好妹妹千万莫坑他,万一真的认错人,他势必要她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