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小梅从曾淼手中接过布娃娃,就连正在进行中的过家家都不管不顾了,所以整个游戏不得不暂停下来,临小梅挥舞着布娃娃的双手,让它在自己的大腿上翩翩起舞。
看着别家的孩子,拿着自己的布娃娃,又是扯,又是拽。小曾淼顿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大度和慷慨了。
“好了!你应该还我了!”说着小曾淼不客气地伸出手去,等待着临小梅交出属于自己的东西。
可是这么可爱的布娃娃,尤其还是一位母亲亲手制作的礼物,从来没有收到过这样礼物的临小梅,哪里舍得一下子就完完全全交出去。
“姐姐!你让我再玩一会!”临小梅恳求似的口气,小曾淼心里有些动摇。但看着小梅还在挥舞着布娃娃的双手,扯来扯去,她于是准备伸手去夺回布娃娃。
然而,临小梅在一边挥舞着布娃娃让它跳舞时,临小川少有的也看着它欣喜不已。现在见曾淼要过来抢布娃娃,他哪肯让自己的妹妹受别家的孩子欺负,尤其是这布娃娃也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只不过他没有说出口罢了。
曾淼伸出的两只手,被临小川在空中拦住,抓在自己手里。不一会儿,孩子间的东边日出西边雨迅速蔓延开来,临小川不知不觉已经把曾淼完完全全压在自己的身子下面,让她没有任何反击的余地。
曾淼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被别人这么欺负,她躺在临小川的身子下面就开始刺破天穹般的哭了起来。哭声立马吸引了在楼下偷闲的李大妈,大人脚踩地板的咚咚声,顺着楼梯传过来,声响越来越大。
临小梅看着哭个不停的曾淼,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对于布娃娃太过爱不释手,她终于犹豫不决似的伸出手去,主动把布娃娃塞到曾淼的小手心里。
然而,这时的临小川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了过家家的心情。那一天,那一晚,曾淼在既有爸爸坐在身边,又有妈妈坐在身边,还在桌上哇哇大哭的场景,又浮现于他的脑海。
曾淼,全天下的孩子都有资格大哭,就你没有资格!你没有资格哭泣!你更没有资格在我面前大哭!
这时,李大妈已经快步来到了小梅的房间门口,站在房门前,看见临小川又在使坏欺负对面家的孩子,于是立马准备走上前去制止,甚至又要代替临小川的父母,对他施加体罚。
“哎呦!我的乖乖!”李大妈从曾淼的身上把临小川拉开。
可就在临小川被从曾淼的身上拉开的一刹那,他又重新从曾淼的手中,抢回了那个布娃娃。
临小川是知道的,这样美好而珍贵的布娃娃,一旦交还到曾淼的手中,她带回家后,就可能再也不会在自己面前拿出手来。既然如此,既然这么美好而珍贵的东西,自己以后再也享受不了了,自己享受不了的,凭什么别人就可以轻易的拥有!
想到这,一只胳膊还被李大妈拉在手中,临小川就已经放开手,毫不顾忌地,使出全身力气,先是扯掉了布娃娃头上的乌黑秀发,然后又是撕开了布娃娃身上的漂亮裙子,最后还不满意,使劲拽着布娃娃的身体,一只手抓住两条腿,一只手抓住布娃娃的脑袋,拼了命地最后把布娃娃身上的线头,扯得七零八落。
窗户外阳光普照,清甜的湖风透过窗户,吹进小梅如同海底世界的小窝,风铃在头顶上“叮铃铃”唱着歌!
无论是小梅也好,还是曾淼也好,就连还拽着临小川的李大妈,都有一刻仿佛整间屋子滴在琥珀里似的,一动不动了。
“你这个坏孩子!”下一秒,李大妈揪着临小川的胳膊,就不停地打着他的屁股。一边打,还一边把他从两个小女生房间里拖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因为屁股被打痛了,还是因为什么其他别的原因。继曾淼在房间里哭过之后,临小川小男生的哭声又回响在这栋寂寞的大房子里。
曾淼看着地上残缺不全的布娃娃,刚刚被临小川欺负时的哇哇大哭,现在变成了抹着眼泪的暗自低泣。
小梅捡起地上满地的残肢断翼,一片一片,企图把被剥离下来的重新拼接回去。然而,一切都显得徒劳无力。
“姐姐!对不起!是我毁坏了你的布娃娃!我会帮你重新修好它的!”小梅看看掉在地上的红宝石纽扣,以及一些散落在地面的棉花团。
曾淼伤心不已的自己从地板上站了起来,也不管布娃娃还尸体未凉地躺在地面,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就迈着步子准备逃回家中。
之后,曾淼就再也没有来过临小川家,而临小川也不允许自己的妹妹去曾淼家。
再之后,这个学期结束后的暑假,有一天,曾淼全家搬走了。
倒不是因为所谓布娃娃的缘故,曾淼的父亲,原钟祥市的财政部长,被外派到美国工作,于是全家包括小曾淼在内,全都移民美国。
而暑假后的新学期,不仅是临小川小学五年级的第一天,也是临小梅第一次踏入小学的第一天。
再再之后,彭雪松这个孩子出现在临小川的世界,于是一道极其明显的界限,把临小川的生命阶段给完完全全划开。
于是,先于彭雪松存在之前的记忆,都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至于那个布娃娃,经过李大妈那双粗俗的手简单缝缝补补之后,也算勉勉强强重新变得完整,红纽扣的眼角周围多了些线纹,胳膊上也明显可见身体复愈后留下的道道伤疤。
临小梅偷偷把布娃娃藏在自己的抽屉里,就连临小川也不知道,它还继续坚强地活在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