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天气一日热过一日,凌晨尚书房的温度尚可,九点一过热度不要命的疯长。
皇子们一个个正襟危坐,不许摇扇子,屋里虽然有冰盆,感觉不到一丝凉意。
胤祚热得扯领子,被顾师傅出声制止。
“六阿哥,心静自然凉。”顾八代之前负责四阿哥读书,如今多了个六阿哥,分寸上的拿捏谨小慎微。
“拿把扇子来。”胤祚热得实在受不了,纵是换到窗边的位置坐下,吹来的全是热风,就朝窗户外的德贵喊去。
“六阿哥,别的阿哥都能坚持,这例要是开了,耽于享乐的名头恐怕……”顾八代苦口婆心劝。
胤祚歪理一大堆:“我又不是太子,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万一我热得中了暑,你是担责呢,还是担责呢?”
德贵奉命取来了扇子,自窗户处递送到六阿哥手里,皇子读书的尚书房不允许太监进出,这是规矩。
胤祚扇着扇子,不算凉快聊胜于无,开口劝眉头深锁的顾师傅:“我要是病倒了,牵连一众人受苦,正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避免心中有愧还是我自己受些累。”
顾八代说不过不听劝的六阿哥,无可奈何接着讲课。
胤禛很是瞧不上六弟得意洋洋的样,眼刀子一甩嘟囔了一句:“不像话。”
胤祚当老四是透明人,反正心里不爽的不是他。
负责给太子上课的汤斌、耿介、徐元梦是站着的,太子以前上课就这样,太子不发话三人不敢就坐,一站站一天。
太子的老师站着,其他皇子的师傅岂敢坐着,自从太子移步尚书房读书,感觉空气都凝结了,呼吸十分不畅。
冬天好说,站一天忍忍就过去了,夏天热得人浑身上下冒汗,顾八代也就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其实赞同六阿哥扇扇子,至少他离得近能借到些许凉风。
六阿哥得皇上看中,又一向视规矩如无物,太子都敢怼的狠人,这点小事皇上应该不会动怒。
胤祚瞥了眼太子那边,下跪捧接课本听太子背诵的师傅,等太子背完才能起身退回原处,哪此反复,看着都累得慌,更不用说做的当事人。
扑通!
聚精会神写字的胤祚惊了一跳,手一抖墨汁滴到纸上晕染开来,收尾的作业白废了。
教导太子的师傅耿介昏倒在地,太子无动于衷,其他人不敢擅自上前搀扶。
胤禔忙叫人进来:“把人抬下去,小心点,请个太医瞧瞧。”
门外侍卫进屋将人抬走,太子连句话都没有说。
“上了年纪,该坐就坐,守着礼受着罪还连累了主子。”胤祚这话对顾八代说的,其余人他可管不着。
顾八代见四阿哥点了点头,这才敢落座。
胤禔挥手道:“都坐,一开始可没这么多事。”暗指太子一来规矩都带偏了。
其他师傅看顾八代坐了,跟着谢过大阿哥,战战兢兢坐下来。
太子恨得梗出一口老血,老大老六借着他这边的人出事,反到充起好人来。
“都坐吧。”太子不情不愿开了尊口,“以往皇阿玛到无逸斋未指出,尚书房的规矩到是不少。”
“皇阿玛眼里只有太子,哪里顾得上旁人。”胤禔酸了一句。
胤祚万万没想到一件微不足道的中暑小事,还有更大的后续。
康熙得知此事,没有责备太子,反到怪起教导太子的师傅。
“朕接见大臣时,年纪大的皆赐座。”康熙怒道,“给太子上课尔等为何不坐?”
下跪的汤斌、徐元梦无以申辩,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汤斌回道:“奴才等学识疏浅,不敢当辅导重任,是奴才等自行侍立。”
三人哪敢私自坐下,太子不发话,擅作主张的代价担不起。
康熙勃然大怒:“太子岂有赐座资格,尔等不提,太子怎好让尔等落座!”
简直将不讲理三个字写在脑门上,站在御书房外的胤祚无语至极。
这种乐子不适合看下去,胤祚溜溜的走人。
康熙在气头上劝也没用,训斥几句又少不了肉,胤祚对太子的老师无感,之前隔岸观火就有这三人。
胤祚不会落井下石,但也没有帮人的无私。
“谁在外面?”跑动声引起康熙侧目。
梁九功进殿躬身禀道:“六阿哥刚来一会便离开了。”
“可有说什么?”康熙挥退不中用的奴才。
耿介三人磕头起身退出殿外,互相看了同僚一眼,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没说。”梁九功有外来消息,“听德贵说六阿哥要吃冰,御膳房不敢擅专,担心六阿哥贪凉吃坏了肚子,许是因为此事求皇上恩准?”
“未必。”康熙不算十分了解胤祚,知道一点,“无事不登三宝殿。”
梁九功征询:“奴才拿着冰碗走一趟,许是能套出点话。”
“算了,得不到他会再来,朕等着他。”康熙正为黄河泛滥焦头烂额,借着太子师傅昏倒一事宣泄了一番。
胤祚找康熙为得是出宫转转,没有银子哪行,要钱自然得等康熙高兴时,成功的机率才会大。
翌日尚书房,太子的师傅又回来上站课,别人乐意站是别人的事,众阿哥只当太子不存在。
中午用过膳,胤祚收拾东西走人,路过太子桌前,无意中瞥了一眼。
汤斌接过太子手中的红笔,在太子的要求下,用红笔圈出太子写的最好的字。
胤祚脚步未停,心里直犯嘀咕,红笔是随便能用的?别是姓汤的着了太子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