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枕坐在湖心亭长凳上,边拿衣袖擦汗边滑手机屏幕,指尖停在一个毛绒绒的狼爪子微信头像上,备注“严柏言”。
他知道自己此刻的形象一定很狼狈,裤子破了,行李箱坏了,满头大汗,皮肤肯定被太阳晒得红通通。
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点进去,清了清嗓子发送语音:“柏言,你现在在哪呀?”刻意柔和了声音,还能听出点刚哭过留下的颤抖音线。
刚发出去许枕就抱着手机,感受着发烫的手机壳,但是舍不得松开,心里胡思乱想,眼睛就巴巴盯着屏幕等回复,望穿秋水。
严柏言正在和几个朋友喝酒,朋友玩票开的清吧,白天没开门,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难得聚一次,气氛随意。
他靠着沙发,两条长腿交叠搭在桌上,听人吹嘘他刚分手的女朋友有多奇葩。
手机震了一下。
严柏言看到微信提示明显怔了一瞬,双腿自然而然从桌子上下来摆正,点开语音,手机忠实地将许枕的声音播放出来,清亮而清晰,还是最大音量:“柏言,你现在在哪呀?”
严柏言:“……”
他这才想起出门前妹妹严霏霏把他的手机拿去打游戏。
这一声成功打断正唾沫横飞的秦俊彦,并且引得他探头过来贼兮兮地看:“谁啊严少爷?叫得这么亲。”
周围几个朋友也纷纷投来好奇的眼神,他们这个圈子的人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相互间底细都知道得差不多,这声音很陌生,应该不是认识的,严柏言一向性子冷淡很难深交,哪里冒出来一个亲热地直呼“柏言”的人?
他们平时都是调侃“严少爷”、“严大”,猛地一听那有点软糯发腻的“柏言”,还是个男孩子的声音,顿觉格外肉麻。
严柏言一边打字回“怎么了?”
嘴上漫不经心道:“一个小妹妹。”
“嘶,你这妹妹声音怎么像男孩纸?”秦俊彦稀奇地坐到严柏言身边,盯他的手机屏幕,看到了备注,“许枕……没听过,B市有姓许的?”
另一个一向爱花爱玩的林格笑得不行:“严大你什么时候认了个男妹妹?”
恰巧许枕的下一条消息到了,这次严柏言接受教训,直接语音转文字,看到许枕的消息:你能帮我送条裤子来湖心亭吗?
严柏言眉心一跳,对这个无厘头的请求迅速做出反应。
严柏言:你裤子破了?
不怪他这么想,许枕性格迷糊丢三落四,做出过不少傻事。
他们两个人的相识就是因于大一开学许枕来晚了找不到报名的地方,急哭了,手里拿着凌乱的助学贷款资料和录取通知书,一边拉着行李箱跌跌撞撞往前走一边打哭嗝。
严少爷还是第一次见到有男生大庭广众下哭得如此水到渠成,关键是人长得细皮嫩肉,一个大男生愣是哭出了我见犹怜的味道,令严少爷大开眼界,叹为观止。
最后是严柏言拉着许枕的行李箱带他走完报名流程。
手机震动将严柏言从回忆中唤醒,他点亮屏幕。
许枕:对,你有时间吗?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到许枕打出这段话时的小心翼翼,严柏言眉眼连自己都没注意到地舒展开来,融化了几分冷意,他只打了两个字:等我。
随后直接站起身跟朋友告别:“我先回学校了。”
秦俊彦马上垮起个苦瓜脸抱怨:“你为个男妹妹连我们都不要了,好狠的心呐。”
严柏言没搭理他,手搭上门才想起自己刚才喝了点酒,叮嘱这间酒吧的主人苏云展:“车先停你这,你抽时间给我开回临安江畔。”
没等苏云展回复人就没影了,其余几个人面面相觑,林格率先开口一锤定音:“不对劲。”
“当然不对劲,你没看他刚才那表情,跟吃了块糖糕似的。”
秦俊彦举手发言:“报告,我刚才看到他们聊天记录,跟我和我前女友聊天一样一样的,除了对方性别为男。”
完全没去想朋友们心情有多复杂,严柏言去附近衣服店买了条新裤子,打车回了学校。
许枕老远看到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严柏言,站起来,想过去又停下来捏着裤子,特别特别高兴的样子看着严柏言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
连头发丝儿都写满了快乐,眼睛亮闪闪的。
等严柏言快走到跟前时,他又突然莫名扭捏起来,不敢再直视阳光下穿着白衬衫牛仔裤,高大帅气的严柏言。
严柏言把手里的纸袋子递给他,看了眼他的裤子,表情没什么变化,一如既往地冷淡安排:“去明知楼换。”
许枕提着纸袋垂下眸子,鼻尖再次惹满汗意,偷偷咽了口口水偷看眼前严柏言的胸膛,开口:“对不起,又给你添麻烦了。”
道歉的话却带着似有若无的滋滋甜意,许枕有意微微拉长的语调像上了层糖霜,硬生生变成了一句撒娇。
严柏言表情未动,无动于衷似的走进亭子,蹲身拿许枕的行李箱,这才发现行李箱坏了,他蹙眉看箱子上的摔痕,冷声问:“怎么摔的?”
许枕扯了扯袋子,不太想让自己家庭并不美好的烦心事破坏自己和心上人难得的相处时间,避重就轻:“不小心从车上掉下来。”
他很快转移话题:“你可以在这帮我看会行李箱吗?我去换完裤子就回来。”
严柏言也不追问,自顾自颠起行李箱,胳膊上的肌肉由于发力而微微鼓起,显现出特属于男人的力量感。
许枕从沉默中察觉到他的意思,甜蜜又纠结地拒绝,毫无底气:“你不用跟我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