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苻翾欲要离开,苻贤又说:“翾儿,去看看老爷子吧,他现在住在祥瑞宫。”
苻翾不作回答,便离开了。
她还在怨恨老皇帝吗?她也不知道了。
自打有记忆起,便住在这宫里了,老皇帝拿她当公主一样的待遇,宠她爱护她,名义上的生父绪王爷征战沙场,一年才见一次面,她甚至都未曾感觉到绪王爷给她的父爱。后来绪王爷死在了严冬的燕漠,葬的那日,她哭都没哭。
现在的梁太妃在以前是梁嫔,记得她曾跟几个妃子一起游玩言语时,无意中苻翾听见梁太妃说她并不是绪王爷的女儿,是老皇帝的,流言蜚语传遍整个后宫,后来苻翾就搬出皇宫到郡主府中住了。
从小待她很好的也便是宫里的玉嬷嬷,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母亲,甚至连一点关于母亲的消息都没有。
既然一点消息都没有,那她的生身母亲便是个谜一样的女子,她要寻找。
上理以南,南启以北,凌波轻舟上,日出鱼肚白。琼海的日出永远不同寻常,朝霞映着碧水,海鸥啄食飞鱼。
琼海有一片岛,名为落霞岛。落霞岛上有亭台楼阁,有织女耕夫,还有江湖上大名鼎鼎的七巧阁。
巨大的礁石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墨衣在海风中飘洒,衬得人风流潇洒。他面若冠玉,唇若涂朱,眉峰笔走龙蛇,眸若昊瀚星辰。与他一同手谈的人一身白衣翩翩,戴着一张羊皮面具,举手投足之间气度不凡,眸子间隐隐锐利之色,好像天降仙人。对比之下,墨衣男子比他还稍逊三分。
墨衣男子执黑棋,白衣男子执白棋,两人手谈自日出起,三局墨衣男子败两局。
良久,墨衣男子举着胳膊撑着脑袋,思绪甚乱,他将手中的棋子一抛,棋子落到了棋盘上随便的一个地方。无奈道:“迦蓝,你这棋技技艺高超,鄙人自叹不如啊!”
白衣男子就是聂迦蓝,七巧阁阁主,他淡淡一笑,声音沙哑低沉道:“薄珃兄也不差分毫嘛!”
薄珃看着海浪卷起,忽然间眉开眼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听说卿卿想要见你,真的不复相见?”薄珃道。
聂迦蓝抬眼看着他,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若是姜聆儿想要见你,你见不见?”
薄珃的脸瞬间垮了下去,脸都黑了,聂迦蓝看见他那副狼狈的模样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
聂迦蓝执起薄珃乱抛的那没黑棋放在了两枚白棋之间,那张棋盘霎时间发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他淡淡道:“我与天下人皆过客,相濡以沫不如忘与江湖,有用之人自会留着,无用之人便如你的弃子一般。”
薄珃一笑,他有时真的很羡慕聂迦蓝的无情无义,好像知己凤青梧养的蛇,不管养多久,还是养不熟。
与谁而言,他薄珃终究是逃不过那情劫。
凤青梧曾与他饮酒时问道:“你遇到了那种想要立黄昏,问她粥可温,无时无刻都记挂着的人吗?”
姜聆儿。
聂迦蓝看着他的神色,毫无感情道:“她过得很好,她说不劳你费心。”
薄珃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又一日东方破晓,窗外传来苍梧鸟清脆的鸣叫,盛京的街头巷尾都穿来小摊贩吆喝的声响,平湘王府的仆人出来购买货物了,苻翾穿着一身藕荷色的狄髻,让侍女碧荷给她梳妆,她要去见那老爷子,还有一个必不可少的目的。
祥瑞宫还跟以前一样,只不过物是人非,除了那棵院子里的银杏树,越长越高,记得那是她还有苻贤和老爷子一起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