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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阙从进来之后,眼里再容不下其他,就连那双黝黑瞳孔里倒映着的,都只有闻梨一人的倒影。

宴叔人至中年,之前又辅佐过两任叱咤风云的商界大佬,见的东西多了,看人看事自然也透彻。

尤其还是这熙攘纷至的俗世红尘事。

他识趣地默默退开,临走前,更是体贴地把门带上,给两人打造一个可以好好聊天的私密空间。

可即便他已经刻意放轻手脚,门关上的时候,到底还是发出道极轻极轻的细微声响。

在这悄然静谧的环境里,异常清晰。

闻梨纤长的睫毛颤颤巍巍地抖了两下,顿时清醒过来。

她羞哒哒地垂着头,不敢看男人深邃的眼。

而江阙见此,这也才慢半拍地从刚刚的魔怔中抽离,食指中指并做一起,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两侧的金丝链浅浅晃荡,漾着撩拨人心的熠熠光泽。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互相对视一眼,闻梨率先败下阵来,忍不住抿着唇轻笑出声。

小姑娘肌肤像能掐出水似的,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盈盈剔透,连脸颊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

哪像什么梨子,分明就是一只等人采摘的可口水蜜桃。

而江阙,恰好又是那第一个‘偷桃’尝过鲜的人。

喉结顿时难耐地滚了下。

他佯装清了清嗓子,以掩饰嗓音里含混的沙哑,“你笑什么。”

闻梨摇摇头说:“没笑什么。”见男人仍旧盯着自己,便胡乱诌了个借口说,“就是、就是突然发觉,我们两个呆呆站在这,好傻啊。”

江阙眸色微动,顺势走近她,“我带你去周围转转?”

闻梨不知男人有意接近自己,以为只有自己揣着小心思,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挪了一步,又一步。

随后压着小欢喜说:“不用了,宴叔刚刚都带我参观过了。”

江阙语塞,半晌才‘嗯’了声。

是一贯平淡到没有起伏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若是宴叔今天没说那席话,闻梨此刻可能会胡思乱想,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八年,男人已经不像以前那样耐心地惯着她、疼爱她了。

现在……

闻梨知道,男人只是一如既往地不善言辞,不会表达罢了。

她心头的紧张与局促少了些,主动找话题说:“我看你一直戴着眼镜,是近视了吗?”

江阙的确有点近视,不过只是轻度近视,根本不妨碍日常。

他之所以在鼻梁上架着副繁复的窄边金丝框眼镜,不过是想要借助这些赘余的东西,遮住他眼里日渐深重的执念与疯狂罢了。

现下听闻梨这么说,不禁斟酌着问道:“你…不喜欢?”

“喜欢啊,”闻梨不假思索道,“戴着还挺好看的。”

小姑娘诚挚明亮的眼与脱口而出的赞美,让江阙嘴角的肌肉,微不可见地扯了扯。

察觉到之后,又连忙克制地抿了抿嘴角,甚至还此地无银地以手握拳,搁在唇畔遮了遮。

因为这动作,闻梨‘咦?’了声,注意到他手上那串雕刻着繁复梵语的檀木佛珠。

“这佛珠手串好特别啊。”

江阙垂眸看了一眼佛珠手串,问小姑娘:“喜欢?”

闻梨不疑有他,点点头说:“看着很沉稳…”也很适合你。

她后半句话还没说完,男人就已经摘下那条跟了他八年的佛珠手串,作势要给小姑娘戴上。

闻梨下意识要拒绝,但是当男人触碰到她肌肤的刹那,她神情恍惚了下,等回过神时,佛珠手串就已经松垮垮地圈在了她的手腕上。

珠身上还残留着男人灼热的温度。

直烫到她心坎上。

闻梨鸦黑的眼睫扑簌了两下,在江阙给她戴上佛珠手串,即将松开的那一刻,下意识捉住对方。

一大一小、两只同样精致修长的手掌纠缠交叠在一起,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不可分割。

江阙指尖轻轻颤栗了下。

他压着心底汹涌澎湃的情绪,绷紧下颚,幽深晦暗的眸光直直看向闻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是始作俑者却根本不敢抬头,更遑论看他的表情。

“江、江阙,”闻梨声音止不住地发抖,“那晚,我、我们…”

她忍不住想将这个话题摊开来讲,想试探试探江阙的态度。

但是临门一脚,她到底还是胆怯了。

万一这只是她一个人在自作多情该怎么办?

万一江阙做这一切,只是把她当做家人、当做妹妹该怎么办?

万一要是她越界了,惹江阙讨厌了,又该怎么办?

经过那漫长的八年,闻梨真的是怕了。比起被男人冷落疏远,她还是更愿意隐藏自己的小心思,假装若无其事地站在他身边。

甚至还自欺欺人地想:

其实能不能以另一半的身份站在男人身边,并不重要。

只要能站在他身边,她就已经很满足、很满足了。

闻梨疯狂跳动的心脏渐渐停缓了下来,刚刚还由于紧张而不停发抖的手,也渐渐平复了下来。

就在她脱力,手掌缓缓从男人手上掉落时——

男人反手抓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