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琴的结果自然不必再说。北梁公主抱起琴,遥望了一眼永嘉阁便仓促告退,皇帝大方的挥挥手,心中早已喜不自胜。这一场斗琴总算是替南唐扳回一城,王氏,大赏!
正在底下人群欢呼雀跃之时,永嘉阁上却传来铮然的断弦之音。众人抬头,王婉的身影再度出现在栏杆边,伊人的声音幽幽传来,清脆而坚毅。
“昔日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教无数抚琴人心神向往。只可惜阿婉无缘,此生未能得一知音,演奏的再好,也是独抒心志,无人可懂。今日一曲便是我最后一次弹奏。若人生无知己,阿婉此生再不抚琴!”
底下的众人再次愣住了,方才一曲《流水》还似余音绕耳,转瞬间竟已成了绝响!
“王氏阿婉果然不是俗人。”谢妶在观赏台上幽幽感叹,旁的贵女们议论纷纷,有人附和,有人不屑。
王婉在高阁上拜别。江风吹落几缕发丝,她伸手去拂,却隐约看见对面楼上正坐着一个人。那人身穿月青色长袍,曲腿坐在窗沿上,把酒临风,倒是逍遥自在。若不是她站在高处,其他人还真难以注意到。
王婉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可惜水雾弥漫,看不清那男子的容貌。她正准备唤侍从去打探消息,突然那人却转过头,清风徐来,一双鹰隼般的利眼穿云闯雾,正好对上王婉探究的视线。
那人浓眉阔目,一双眼睛审视着,扫过她时仿佛利刃一寸一寸地划过皮肤,黑色的瞳仁藏着疏离落寞,神色中隐着悲悯和不羁,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在他身上交织,竟也和谐的统一。
王婉神色紧张,看清那人长相之后长舒了一口气,却又提了一口气。
还好,那人不是萧承衍。
不过,那人是谁呢?
敢在皇亲贵胄头上豪放不羁的饮酒作乐,旁的禁军竟无一人发觉!
王婉垂下眼睫,她能感觉到那道锋利的目光依旧紧盯着着她,同样充满了探究的意味,直勾勾的像是要透过皮囊看进她心里去。王婉忍不住再次抬眸望向对面,那人挑眉,神情松缓,竟举起酒壶向她示意,嘴角还似带有浅笑。
猛地低下头,王婉心上涌出一阵奇异的感觉。未待她细细探究,一旁的弄玉已收好古琴等她下楼。王婉收回思绪,匆匆乘车离开。
在北梁使团还未离京之前,她还是不要轻易出面为好。
一路上不停地催马夫加鞭,马车在道上跑的飞快。
王婉靠在马车上闭目养神,脑海中筛过有印象的皇亲贵胄,都无法和刚刚那遥相祝酒之人对应。那人身份存疑,她不得不谨慎。前世自己死的那样凄惨,重生一次,每一步都当格外小心。
“小姐,我方才仔细打探过了,北梁使团确实有一人姓萧,身长八尺,高鼻阔眉,拇指上带有一玉扳指,不过右耳下没有您说的伤疤。”双成向王婉回报打探到的消息。
弄玉闻言在一旁调侃:“小姐为何突然调查起这人?连扳指和伤疤都要关心。”
静-坐中的王婉突然直起身,脸上却并没有她预想的羞红之色,弄玉自知说错了话,赶紧低头认错。
“此人确实与我关系特别,我要你们格外留意。”王婉目光灼灼,沉声说道。
“我要你们时刻注意他的动向,一旦有机会,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