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惜月笑意清浅地注视云清,但见云清突然望向窗外的明月,过了片刻,像是鼓起勇气一般回脸对视她:“惜月,其实这几日来,我一直在想我的前路要怎么走。”
曲惜月敛容倾听云清接下去的话。
“我原本有两条路。一条是最优选择,就是翻案,让皇帝去翻我父亲的贪墨案。”
她看见曲惜月的惊色,顿了顿:“为此我去见了刑家父子,他们提出让我去见沈盛,从他身上获取贪墨案的诬陷证据,未来由他们上书朝廷陈奏翻案。”
“什么?”曲惜月满脸慌乱,一只手不由地拉住了云清的手:“他们让你去见沈盛?你真的去了?”
云清无奈地笑笑:“去了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因为,林崇岩来了。”
曲惜月的惊诧并未消减,反而更加浓重,她微微张开樱口,半天说不出话。
“我以为林崇岩要杀我,但是他没有,他甚至暗示我,贪墨案的背后,少不了皇帝本人的参与。”
曲惜月默然。她知道云清有自己的秘密,却没想到,她的秘密能这么大!
究竟什么时候,又和林崇岩扯上了关系?
云清放下琴,起身走离空窗,站到月光穿过空窗在屋内投下的一块长形亮处,修长的影子投在中央一直延伸到曲惜月裙摆前。
“林崇岩的话我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贪墨案不可能翻案,因为皇帝不可能去翻他自己做下的案子,不可能承认他犯下的错误,更不可能重新恢复云家男儿的爵位留下后患!我就算再想翻案,只怕都难如登天。”
她任凭月光洒在发颤的后背,将正面隐没在黑暗,久久地,听到身后曲惜月轻柔的声音。
“你...你怎么知道皇帝一定会这么做?就算背后有他的意思,但是证据确凿的话,还有大臣们,还有清流们....”
“如果那些清流文臣能够牵制帝王,当初云家被抄,满朝文武明知其中有诈,又为何阻止不了?”
曲惜月不禁打了个寒颤,不仅为了云清那个可怕的猜测,也为了云清思考之深。
她初听之下,只觉得云清说的太过悲观又太过遥远,但是当她回想落入风尘之后,一次次地接待王亲贵戚,一次次地倾听他们酒后诉说朝堂中的点点滴滴,云清的猜测,似乎又有了支撑。
云清叹了口气,转过身又道:“如果翻不了案,我就只能走第二条路。第二条路,是先带你们离开教坊司,离开京城,找个安全的地方把你们安置下来,再去找我的哥哥,把他带回来。最后....最后如果还有机会,我要回京城报仇...”
她的声音越说越低,这条道路这么艰难,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是不是会某一步出错就全家遭殃。
拳头紧握,她从心衣中把匕首拿出来,迎着月光瞧刀身上的血色宝石,这血色,预示了前路的艰险。
曲惜月的眉头深锁:“你想好要怎么逃出去了吗?京城守卫森严,到处都是官兵,就算是教坊司这一个小小的官坊,都有大把的人看守。你要逃出去,谈何容易?”
云清赞同地点头,曲惜月说得没错,因此她才回答得更加郑重:“以平常的京城守卫,逃离出去的确很难。但要是碰上节日,皇帝出城呢?”
曲惜月惊声:“清明祭祖!”
“对。清明这日皇上和大臣会暂时出城,到时候京城的禁卫军大半都会随行保护,留在城内的守卫也会松懈,这个时候,是逃走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