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云清疑惑不解地问道。
林崇岩将灯罩罩上烛台,不紧不慢地说道:“是我和沈盛合谋陷害的你父亲,你的仇人就是我们两个,对吗?”
云清无奈地笑了,这是什么天方夜谭,难道他竟要自我了结?
“大人是不想活了,要请我帮你了断吗?”云清略带调侃式地开口发问。
林崇岩嘴角扬起,云清喜欢怼人的性子,他早就领教多回了。让她好好说话,是件很难的事。
不过,这也说明,她现在缓过来了。
“别着急,事情总要一步一步来。我要是先死了,谁来后弄死沈盛?”
云清的表情僵了一刻,她半信半疑地确认:“你要弄死沈盛?”
他和沈盛从来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怎么会突然要倒戈?
“倒不一定是弄死。”林崇岩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需要把他从高位上拉下来。”
“为什么?”云清不相信是他良心发现,又或是对云家有愧,才让他做出这样的打算。
她甚至怀疑,这是林崇岩的诡计,用来哄骗自己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林崇岩抿了抿嘴,没有正面回答她:“因为我们背后的人不一样。”
什么意思?云清还是有些疑惑。
但是林崇岩没给她细细思考的机会,接着说道:“你不用知道我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只要知道,我能把沈盛给弄下来,帮你报了这个仇,这就够了。”
他顿了顿,又有些惆怅:“之后你若再想杀我,那也随你。”
云清半晌默然,林崇岩放她性命出乎她的意料,她原以为他是要逼问她背后的指使之人,再逼她诬陷他们有意行刺沈国舅,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放过自己,竟然是因为...
他想杀沈盛?
她凝视林崇岩,从他脸上看不出答案。她也思考不出他欺骗自己,欺骗一个教坊司官妓的理由是什么。
难道他真的要这么做?她有些怀疑。
但是她原本的计划已被打破,短时间内无法再找到什么贪墨案的证据,林崇岩的话她想继续听下去,就算带着怀疑,她也要耐心仔细听下去。
“大人真的要这么做?贵妃娘娘的在朝势力一直很强大,就连您。”她观察着林崇岩的神情。“就连您,不也是他们这一派的人吗?”
林崇岩耸肩:“是很强大,不过他们的权势也没你想象的那般坚不可摧,至少我现在不就是要倒戈相向?”
他转到书桌之后,俯身找寻些什么,边找寻边云淡风轻地问道:“你今天不是看到了他们做的好事?那个姑娘,差点就成了死在他们手上的一条冤魂。”
云清想起今日邢家派了翰林院的祝仲明来教坊司叫人,连同她一起四个人被送到沈府。
她原本以为,这件事只会牵扯到她一人,却没想到,祝仲明为了减少沈盛的怀疑,还叫上了别的姑娘,最终才让她们也跟着遭了殃。
她有歉疚,也有怀疑。
也许,邢家人从一开始就没关心过教坊司女子们的生死,明知沈府是深渊,也要提人过去。
也许,林崇岩今晚说的话,是对的。他们明知道翻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却还是推着她去趟这趟浑水。
“换上吧。”
她兀自想着,却没注意到林崇岩已经从桌后的椅子上拿起了一套衣物,送到了她面前。
她没反应过来,有些迟疑。
叠得整整齐齐的衣物依旧摆在她面前,林崇岩看着她,语气柔和了很多:“在冷水里泡了这么长时间,又一直穿着湿漉漉的衣服,身体再强壮,这会也得风寒了。”
云清迟缓地接过衣服,暖暖的,似乎之前被特地用火烤暖过。
“谢谢。”她有些不情愿地道谢,虽然林崇岩是自己的仇人,但她还是会保持基本的礼数。“只是我现在不方便换衣服。”
林崇岩知道她的顾虑,抬首指示房间另一边的方向:“那边有个屏风,你去后面换上,放心,我不会看。”
云清没再推脱,转身去了屏风之后。
之前没有在意,经过林崇岩的提醒,她才发现浸了水的衣裳依然湿冷,粘在身上,让本就没有太多温度的身体更加冰冷。
她褪下衣裳,扔在了屏风边沿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