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尔山口以西约莫三十里,离锡克河流出雪谷还有约莫二十里,那里有一处相对于锡克河两岸到处是狭窄、崎岖地形来说少有的开阔地。
开阔地位于锡克河南岸,长约三里,宽约三十米,已经是整条锡克河两岸少有的好地方了,何况与整体低矮的河岸道路相比,这处开阔地明显要高一些,就好像一处长条形的高台子。
杨守瑜、聂峰、耿思都以及马贼团伙被拉鲁多吉的追兵压缩到了这处高台上。
这是拉鲁多吉一早就计划好的,平均海拔在五千米左右的雪谷里,仅有南岸有一条狭窄道路可走,此时雪谷虽然已经进入冬季,但河水还要等上半个月才能冻结实,看似上面有一层盖着积雪的厚冰,实际上还很薄,人马一旦踏上去处处都是陷阱。
而拉鲁多吉的人马如果在小道上就与马贼战斗起来,并不会占据多大便宜,因为道路实在太过于狭窄,吐蕃人的人数优势并不能充分发挥。
但到了高台子就不同了,一来,高台子比道路高出约莫三丈左右,又很宽阔,马贼们在急迫之下没有任何理由舍弃这处利于防守的高台。
当然了,这个“利于防守”也是相对的,区区三丈高,两面都是斜坡的高台也只是相对好防守一些。
见到马贼全部上了那处高台后,拉鲁多吉出现了。
原来他亲自带着一百五十骑兵在后面追踪,对于这一片土地,作为象雄人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唐军,更超过跟随着聂叙丹樨出逃的象雄贵族后代,因为他本就是吐蕃王国象雄万户府负责阿克赛钦地区常备军的首领——阿克赛钦千夫长。
在顺利拿下魏龙国后,拉鲁多吉突然有了一个新的想法,那就是向此时的象雄万户府万户长琼布赞婆申请,让他永久镇守魏龙国,这样的情形在吐蕃国多得是,如同大唐,吐蕃国王会将宗室女儿嫁给表现优异的将领,用来羁縻新归附的中小国度,琼布赞婆是“尚”系贵族,他是吐蕃国王的女婿,拉鲁多吉自然没有这个资格,不过让吐蕃国王认琼布赞婆的女儿为义女,再嫁给他也是常有的事。
故此,为了立下这“惊天”的功勋,拉鲁多吉这一次带来了整整三百骑,在他心目中,三百骑,还是兵分两路,对付区区几十马贼应该是手到擒来。
唯一可虑者,是锡克河所在的雪谷虽然明面上只有最西边一处出口,但若是有心并且坚忍耐寒的话,还是有一些通道可以直达阿克赛钦盆地的,但在拉鲁多吉眼里,当前面的马贼错过了最后一个可能的通道后,他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中了。
在高台上,三里的长度,几十米的宽度,区区几十个马贼是占不满的,而想要攻上高台,拉鲁多吉能够依仗的就只是一条宽约三尺的小道,按照聂叙丹樨的盘算,“高台虽然宽阔,不过两头却还很逼仄,只要守好两头,对面一次性上来的人肯定不多,我等就在两头好整以暇地射箭,看你拉鲁多吉如何办?”
但拉鲁多吉明显比他这位从五岁起就被手下裹挟到葱岭高原的马贼头目要厉害得多,两头的道路虽然只有三尺宽,不过这些骑兵却携带了盾牌,他们在三尺宽的小道上一次性投入了二十人,以两人一排架着盾牌逐渐靠近了高台。
然后,拉鲁多吉手下最凶悍的奴兵一手盾牌,一手拿着粗重的武器冲了上去!
让聂叙丹樨胆寒的是,拉鲁多吉的人马小半个时辰就冲上了高台,此时,他只损失了区区四名奴兵!
打开高台的缺口后,拉鲁多吉亲自骑着长着长长毛发的吐蕃马上来了。
不过但他两头的人马都冲上高台后,才发现高台的中间靠近雪山的地方还有一处稍高一些的台地,自然比下面的地方逼仄得多,但那上面已经占满了约莫二十多人——聂叙丹樨的手下一共有四十八人,被拉鲁多吉击破两头后,在很短的时间里损失了接近二十人,眼下只剩下二十多人了。
聂叙丹樨是被杨守瑜拉着退到这处高台的。
这处高台上面似乎还有残垣断壁,明显是以前的象雄人在此地设置的驿站或小堡,不过是后来荒废了,面积大约两三亩,恰好利于这三十余人防守。
但不利于他们的是,这处小高台的高度比下面的大高台还小,只要区区两丈!
没多时,拉鲁多吉除了在雪谷的西头布置了一些侦骑以防外人突入,剩下的两百多骑全部上了高台!
拉鲁多吉是一个三十岁的精瘦汉子,与其它吐蕃、象雄贵族不同的是,他是一个虔诚的苯教徒,完全信奉只要为琼布赞婆赴死,自己的下一世就会升到更高的贵族地位这一套,当然了,若是在这一世就能达到他也不会错过,无论如何,他是吐蕃、象雄贵族里少有的能够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将领。
像他这样的人在象雄故地并不多,特别是在故地差不多被吐蕃人稳固下来后更是如此,这是因为象雄故地(阿里地区)就算在青藏地带也算是偏远之处,没有敌人感兴趣进而冒着极大后勤压力的风险侵入该地,故此,当吐蕃国在这里设置万户府后已经将近百年没有发生大的战事了,在这样的情形下,想要士卒继续保持强悍的战斗力自然是奢望。
但拉鲁多吉做到了,他通过不停地巡逻广袤的阿克赛钦地区以及不断袭扰像魏龙国这样的小国让自己的部队保持了战斗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