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时欢最近一直在琢磨时荣和宋书的事,可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突破口。日子过得不紧不慢,转眼就开始放暑假了,和田村小学的暑假放的时间长,一想到两个月不用上课,时宇做梦都能笑醒。 不用上课的日子时欢就跟着时宇和时林一起活动,时宇一直是呼朋引伴的好手,有他的召集,一群孩子呼呼啦啦的聚一起捡蘑菇割猪草,好生热闹。 这个年代几乎家家都养猪,倒不想着卖猪肉,只等到年底杀了猪全家能过个好年。时欢一边喂猪一边看着猪圈里的那头猪,这猪绝对没喂饲料,猪肉绝对是纯天然绿色食品,口感一定棒呆了。 可怜的猪还在哼哧哼哧的吃草,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刘翠红最近总往时欢家跑,时欢正跟一帮人在大街上捉迷藏,跑累了回家喝口水的功夫,看到刘翠红端着个针线筐就来了。 刘翠红自从跟林根柱干了一仗之后人像是开了窍,不仅开始做家务,现在还张罗着做棉衣了。杨柳芳的针线活在和田村也算数一数二,刘翠红是过来跟她学做棉衣的。 林三娃他奶还活着的时候全家人过冬的棉衣棉裤都是她做,刘翠红也乐得自在,后来老太太没了,刘翠红就去镇上买现成的棉衣棉裤,可买的哪有自己做的厚实。林根柱倒还好,冷点也能挺过去,可林三娃不行,一到冬天在外面跑一圈就冻得龇牙咧嘴的直嚷嚷冷。 刘翠红之前跟杨柳芳闹得不愉快,起先她还担心杨柳芳不肯教她,可杨柳芳这人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也不记仇,况且她发现刘翠红确实跟从前不一样了。 时欢趴在窗沿那看俩人做针线活,刘翠红穿针引线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嫂子,我听三娃他爹说,你家大女婿最近好像在赌钱呢。” 杨柳芳听了一愣,随即说道:“不能吧?” 提起刘汉,杨柳芳心里总是有些别愣,当初要不是时荣有那么个毛病,她也不会把姑娘嫁个这个亲戚。早些年也没发现刘汉这么好吃懒做,谁知道这两年一有病反倒懒得变本加厉了。时荣结婚这么多年也没落下个一儿半女的,家里家外又都指着她张罗,真是苦了她。 “不能有假,村南李铁头他家就是个赌点儿,村里好赌的都聚那了,三娃他爹有好几次路过都看见刘汉在那,听人说他还输了不少钱咧!” “嘶——”杨柳芳一个走神让针扎到了手,她嘬了下手指,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四姐,你干嘛呢!快点,该你抓人了!”时林站在大门口招呼时欢,时欢应了声就往那跑,可心里还想着刘翠红的话。 时荣婆家的日子本来就过得难,要是真像刘翠红说的,刘汉现在还开始赌钱,那无疑是雪上加霜,再这么下去时荣早晚被刘汉和杨柳枝这对母子拖垮不可,时欢出于私心,只想快点让时荣离婚。 “欢欢,你想啥哩?该你查数了!”赵翠翠推了推一旁发愣的时欢,刚才不还跑得挺欢的吗?咋回家喝口水的功夫还傻了呢! 时欢回过神,赶紧背过身子开始查数,可心思却没在游戏上,好不容易结束这局,她说不想玩了,正好赵翠翠也玩累了,俩人就找了个背阴的地方坐下来歇着,其他人又跑去玩别的游戏。 时欢看了看坐在一旁逗着蚂蚁的赵翠翠,问道:“翠翠姐,你知道村南李铁头家吗?” “李铁头?!”赵翠翠听到这个名字立马一激灵,手里逗蚂蚁的小棍子都让她掰折了,这名字她可太熟了! “我当然知道,那老王八蛋可不是人了,仗着自己跟村长家沾点亲戚,就光明正大的设赌点儿,我爹没事总往那跑,我妈擀面杖都打折了好几根,可就是管不住他!”赵翠翠一提到这就来气,她可忘不了有好几个晚上,大半夜的跟她妈去李铁头家逮她爹。 赵翠翠的爹赵木奎是个木匠,这年头做木匠也挣不着什么钱,毕竟有钱的人家少,谁家一年到头也打不上一套好家具。赵木奎家就三个闺女,也不用给儿子攒钱娶媳妇,架不住李铁头的撺掇,三天两头就往那跑,要不是徐英厉害,赵木奎非把那点家底都输在赌桌上。 “翠翠姐,那你下次再去找木奎叔的时候叫上我呗!”时欢笑眯眯说道。 赵翠翠也不问时欢为啥,直接就点头答应:“成!” 时欢摸了摸赵翠翠那两条快要到腰的麻花辫,心里啧啧赞叹,这发质可真好,不用飘柔也能这么柔顺。 晚饭的时候赵木奎果然又没在家,徐英也没等她,娘俩吃完饭又等了一会,见人还没回来,徐英咬牙切齿的指挥赵翠翠去找她爹,并把新做的擀面杖准备好,赵翠翠看了眼磨得溜光的擀面杖,替她爹觉得疼。 路过时欢家时她还没忘叫上时欢,俩人手牵着手往村南走去。 到了李铁头家的时候天已经蒙蒙黑,李铁头家是村里为数不多几家通电的,这会正亮着灯,在一片昏暗中格外显眼。赵翠翠来抓人都有经验了,她领着时欢躲在窗根底下,听着屋里的动静,果然没一会她就听见了赵木奎的声音。 赵翠翠气急,抄起一旁的砖头就要冲进屋,她今晚非要砸烂李铁头的脑袋,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铁头! 时欢吓了一跳,赶紧拉住她,这一砖头下去可了不得,李铁头非得变成李铁饼不可! 赵翠翠这口气出不来憋得难受,时欢捡了一块稍小的砖头递给赵翠翠,把她手里的大砖头换下来,自己也捡了块小砖头在手里掂了掂,这分量应该可以。 时欢拉着赵翠翠出了院子,有篱笆挡着屋里人也看不到她俩,她四处看了看没什么人,小声提议道:“咱俩把他家窗户砸了,这样不伤人还能吓他一跳。” 赵翠翠直点头,她现在就想出这口气。 俩人稍稍往后退了退,好方便一会逃跑,倒数三个数后两人同时扔出手里的砖头,只听“哗啦”一声,窗户被砸得稀碎,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骂声,估计是屋里人被吓了一跳。 俩人赶紧躲到一旁的柴禾垛后面,露着小脑袋偷偷地盯着李铁头家的大门,没一会就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外面走。 就算是天黑赵翠翠还是一眼就看到她爹,心想着让你玩,回家等着挨削吧! 赵木奎身后跟了个人,时欢仔细一瞧,正是刘汉,他走得慢,不时的还咳嗽两声。 时欢攥紧小拳头,这王八蛋果然赌钱! 很快院子里快步走出个人叫住了刘汉,赵翠翠小声说道:“他就是李铁头!缺老德了!” 时欢看了一眼他锃亮的光头,怪不得叫李铁头呢。 只听李铁头说道:“我说刘汉,你这都欠我多少钱了,也该还了吧?不还钱下回可不留你在这玩了。” 刘汉小心陪着笑,又咳嗽了两声说道:“等有钱了一准还你,差谁的也不能差你的啊,你再宽限两天。” 李铁头拍了拍刘汉肩膀,时欢看不清他的表情,可从语气里能听出来他不怀好意,“你小子有福气啊,不用干活还有吃又喝的,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 刘汉讪讪笑了两声,往柴禾垛这边走来,时欢和赵翠翠赶紧藏好,怕被人发现。 回家的路上赵翠翠直呼痛快,砸窗户砸上瘾了,要跟时欢约下次砸窗户的时间。 时欢回家的时候杨柳芳正和时大海说刘汉赌钱的事呢,杨柳芳一想起时荣这几年受的苦,说着说着有些激动,时大海皱着眉,吧嗒吧嗒抽着旱烟不说话。 “爹,我刚才去李铁头家了,看见刘......表......姐夫在那呢。”时欢差点直呼刘汉大名,改口后又不知道是该叫表哥还是姐夫,这一句话让她说的磕磕巴巴的。 “你去哪干啥?”杨柳芳显然划错了重点。 时欢解释道:“翠翠姐要去找木奎叔,她说天黑了自己不敢去,我就陪她去了一趟。” “噢。”杨柳芳听了点点头,“下次天黑了别往外跑,要出去也叫上你哥。”虽然现在民风淳朴不会有啥事,可毕竟是个女孩子,大晚上在外面怪让人担心的。 时欢一看话题要被杨柳芳带偏,赶紧拉回正题,“我听李铁头说,姐夫好像欠了他不少钱,要他还钱呢。” 时大海伸向茶缸的手一顿,随后端起茶缸重重砸在桌子上,啪的一下声音很响。 “作孽啊!”杨柳芳叹了口气,她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当初就不该让时荣嫁过去,尿炕咋了?大不了养她一辈子! “我明天去她家看看。”时大海撂下这句话就回了东屋。 时欢晚上躺在炕上的时候忽然有了个念头,她倒真希望刘汉越王八蛋越好,这样时荣跟他离婚的理由就更充分。她了解时荣,时荣是个比较传统的女性,虽然婚后的生活无比艰难,刘汉又好吃懒做,可她估计都没动过离婚的念头,要改变她的观念必须让她彻底对刘汉失望,对这段婚姻失望。 虽然有些残忍,可快刀才能斩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