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当三子贴身小厮带着他的断耳回来的时候,一众女眷还是哭哭啼啼,惹的大老爷心烦。
他本来对这个儿子比较溺爱,因受道经影响,觉得他无甚天赋便将他养成这般,希望能向庄子“无用之树”那样不夭斤斧,无用而长久,能安享天年。
随着断耳而来的还有一封书信,绑匪也是胆肥,竟敢索要百金,指明自己一人前往赎人,还不允许报官!
让小厮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小厮自然添油加醋,将那几个绑匪如何狡诈凶残,几个损友如何软弱无用,张公子如何临危不惧,自己如何忠心护主讲了个天花乱坠。
张大老爷本对这信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百金对自己来说并不算什么,自己便是东市那几间货铺一年收入都有数百金,想来那个小绑匪并不明白自己的家底。
他对小厮的话也不怎么相信,自己儿子什么货色还是知道的,令两个老仆将小厮拖出去打死,不管如何,这仆弃主逃生便是该死!
又派一仆去那几个狐朋狗友家中核实此事真实性,顺便问责一番,百金对自己而言虽不多,但能找补一些便找补一些。
张老爷一生也是经历过波澜的,这点事本不放在心上,要自己孤身前往,谁知道那些绑匪讲不讲信义,再将自己绑了,那不是羊入虎口!
况且此事一直让自己隐隐不安,总觉得这群绑匪是冲自己来的。
但儿子不能不救,叫来帐房,令他三炷香内提取百金到此,又请管家,去请郓城县马兵都头朱仝。
朱仝也是富户出身,为人极为重义气,黑白两道皆有些声望,之前还有个小吏也极通这方门路,经常帮这些权富做些善后之事,也不知道为何只杀了小妾就逃亡去了,白废这些人的栽培。
张老爷想到这事便有些心烦,若是那黑脸小吏还在,哪有什么蟊贼会这么不识趣,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现在这个朱仝火候还不够!
处理完这些,他还有一道保险,只带着随着自己五十多年的老仆,前往后院一处偏宅。
宅中有一位异人!
张老爷在那处宅门口踌躇了一会,还是敲敲门,等了片刻,那门开一条缝隙,他随口吩咐老仆在门外等候,只身进入。
屋内也没掌灯,窗纸又是极厚的,只有些微光,张老爷眨眨眼,适应了一会,才看见面前茶桌的主位上已经坐了一位黄袍道人,便默默坐在旁边的客位上。
“老申,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黄袍道人也不说话,默默喝了口茶水,凑近看,他瘦骨嶙峋,眼眶凹进去了大半,好似一个肺痨,两边嘴角各有三根黄色胡须,二寸长短,甚是怪异!
“富生,你我交情,这点不算什么!”富生乃是张老爷的小名,如今已经很少有人知晓了。
“犬子……哎!”张老爷颇为内疚,这异人本是他幼时玩伴,也是富家子弟,忽有一日他全家遭疫,只有他逃过此劫,便远行学艺,三十多年再归来时便已是这般。
这些年张老爷求他办过不少事,事事皆成,便将他供养在家中。
只是他每次施展神通后,便会肉眼可见的老去一些,张老爷也因此模糊知道他的神通必然损耗精气,故而,没有大事也不愿废他心神,但今日之事总让自己觉得有些不安。
将绑架一事原原本本道出,又讲明自己的不安,等黄袍道人点点头,才终于放下心来。